谢浚听着,微微颔首。

    我说“第二件不知是何事”

    谢浚道“第二件,i便是豪族高门。霓生,你须知晓,桓氏也是高门,在司州有大片田庄。就算当下如第一条策略般,他们纷纷响应,日后到了割地之时也必必然不满。此事,你可有应对之策。”

    “方才我对秦王说的,长史也听到了。”我冷笑,“大王可倚仗的,是兵马和民心,那些高门豪族什么也没有,长史又何必忧烦”

    谢浚道“你是说,要将高门豪族都打尽”

    我说“当下这天下大乱是如何来的,长史并非不知晓。若无重典,继续放任豪族猖獗,民人无依,我等今日的辛苦,又有何用处”说罢,我看着他,眨眨眼,“我知道谢氏在南阳据坞堡而居,阡陌千里,长史若是心疼”

    “我既在大王帐下用事,便已决意摒弃私心。”谢浚打断道,“谢氏无异议,你尽可放心。”

    我正要接话,谢浚却又打断“我担忧的,是你。”

    只听他道“霓生,大王一旦对豪族和诸侯下手,首当其冲的便是桓氏。他们会放过你么”

    这话说得,仿佛我不做这些,桓府就会放过我一样。

    我说“长史顾虑何事顾虑他们会杀了我么”

    谢浚讶然,摇头“你果真天不怕地不怕。”

    我笑笑“我若怕死,便不会帮着秦王来争这天下。”

    谢浚神色无奈,不置可否。

    董贵嫔毕竟身体不适太好,在逗留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回宫去了。

    我和谢浚回到堂上,秦王与他简要地商议了一会,谢浚告退而去。

    我正要也跟着告退,秦王道“你不必走,稍后蒋亢要来,孤与他商议议和之事,你在旁边正好。”

    我只好留下。

    室中又剩下了我们二人,颇是安静。

    秦王看了一会手上的文书,才将目光瞥向我。

    “无事可做么”他问。

    我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文书,似思索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

    “云霓生,”他说,“昨夜,孤喝多了,又逢生病烧热,可说过什么胡话”

    说的多了。我想着,心头又徘徊起了他昨夜说的话。

    也不知道在他眼里,哪些是胡话。我腹诽。

    “殿下说了胡话么。”我装傻道,“我不知。殿下说的那些不过是想我留下罢了,难道还有别的胡话”

    秦王看着我,目光深邃。

    “你呢。”他说,“你怎么想”

    我觉得秦王再这般说话七拐八绕,他极有可能会成为天底下第一位光棍上任的皇帝。

    “我不会留下。”我说,“我早已与殿下说过了,殿下还给过我三张帛书,莫非忘了”

    秦王没回答,看着我,少顷,唇角弯了弯。

    “云霓生。”他说,“孤还是那句话,你会改变主意的。”

    我不以为然“是么”

    这时,外面的内侍进来禀报,说蒋亢到了。

    秦王颔首,让他领进来。

    “云霓生,”他不紧不慢道,“孤从无戏言,说话的话也不会收回,你好自为之。”

    什么好自为之,故弄玄虚。

    我说“知晓了,多谢殿下。”

    蒋亢果然听进了我的话,此番来见秦王,与上次相比,多了几分恭敬。

    二人的谈话也颇是顺利,秦王提的条件,与上回他与我说的无异,明光道若要和,便须得摒弃教义,归顺朝廷,一应官吏和兵马,都须投到秦王麾下。

    蒋亢这老圆滑,每一句都接了下来,最后说,他无权应许,要回鲁国去向曹叔禀报,由曹叔决定。

    秦王大约料得是如此,没有为难,也答应了下来。

    整件事,不过一个时辰。我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二人便商定了。

    将蒋亢送出王府的时候,秦王道“卿见了曹先生,可将孤的话原样转述。若曹先生有意与孤面谈,孤乃求之不得。”

    蒋亢向秦王一礼“在下知晓。若见得曹先生,必然将殿下言语全数告知。”

    秦王颔首。

    蒋亢又看向我,道“女君,曹先生思念女君日久,女君若有空闲,还请到鲁国与曹先生一见。”

    我亦颔首“知晓了,多谢将军。”

    蒋亢不再多言,再向我和秦王一礼,告辞而去。

    待回到堂上,我见秦王又拿起案上的文牍来看,道“殿下若无事,我且告退。”

    秦王抬眼,道“你打算去何处”

    我说“自是四处看看,若遇得什么奸佞乱党,便即刻来报知殿下。”

    “那便是无事了。”秦王说着,随手拿起一本书,抛过来。

    我接住,只见还是上次那本谪仙传。

    我“”

    “还有一半没念完,念吧,孤可边听便看公文。”秦王淡淡道,说罢,继续将手上的文牍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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