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随即道,“怎讲”

    老张正要说话,那目光又是一转,少顷,笑了笑,摆手“不过信口说说,信口说说。”

    我也笑笑。

    心想,跟三年前一样,这口风倒是严。

    我也不追问,继续前面的话“不知曹叔和阿麟在何处我在淮南等他们,好算算日子。”

    老张答道“先生和公子仍在荆州,离淮南不算远,女君等着便是,不久可至。”

    我看他神色,知道也不能再问出些什么来,颔首“如此,便有劳你了。”

    夕阳西下,我和公子向老张道别,仍与两个侍从各自赶着车,往城外走去。

    这般时节,出城的人甚多,城门前堵得水泄不通。但那些查验的士卒仍毫不松懈,凡出城者,必查验体征,车马上的货物也要一一查看,以防里头藏了人。

    我们这车马携带之物,最危险的就是兵器。不过我事先预备好,将它们绑在隔板下,铺上草席,外头全然看不出来。而原来进城时携带的大筐小筐田产,我也留在了老张那里,牛车和马车上除了两三个包袱,空空如也,看上去就是白日里进城卖货,晚上卖光了回家的乡人。

    那些士卒没什么好查的,后面又有许多人等着,挥挥手放行。

    正当我们要通过城门,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和骚动。

    看去,却见是一队华丽的仪仗从城外开来,要经过城门。

    将官和士卒连忙喝令来往行人让道,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到路旁,让那队仪仗通过。

    我和公子站在人群中望去,却发现眼熟得很,正是桓府的仪仗。

    中间一辆鸾车,雕画精致,镶金饰玉,华丽气派得如同御用之物,那模样也是再熟悉不过,正是大长公主的车驾。

    “大长公主前阵子不是说离京养病了么,怎又回来了”不远处的一个士卒嘀咕道。

    “自然是为了宫中之事,谁坐得住”旁人答道。

    我不由地看向公子,只见他望着马车,目光深深。

    “走吧。”待得那仪仗过去,他看向我,淡淡笑了笑。

    我应一声,跟着他,重新坐到车上。

    从雒阳到淮南有上千里路,其实不必急于一时出城。但这般时节,雒阳形势朝夕可变,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出城才是。

    夜里,我们在一户人家中借宿。主人家送来饭食的时候,听说我们从雒阳出来,便攀谈起来。

    “不知郎君一行要往何处去”他问公子。

    “去扬州。”公子道,“有位叔父在那边行商,捎信来叫我兄弟几个去帮手,我等商议之下,以为可行。”

    主人家颔首“扬州好啊,听说富庶得很,强似这雒阳,天天鸡犬不宁。”

    我见他这般说,随即作好奇之色,道“今日妾在城中听说宫中的皇帝和太后被什么王杀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主人笑道“夫人这话在这乡野中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说不得,被听见了就要被抓起来。”说罢,叹口气,“谁知道是不是。这两日到处都是兵马,也不知将来要如何。若真是没了皇帝,只怕这天下又要乱上一阵。”

    我和公子相觑,公子正要说话,忽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跑进来,道,“外头路上嘈嘈杂杂的,像是要过兵马”

    主人家一惊,忙道“快将灯火熄了,关起门”

    一阵忙碌之后,屋里屋外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附近的村舍连犬吠声也听不到了。

    没多久,路上果然传来杂乱的声音,我从门缝往外面看去,只见火光中,人影绰绰,确实大队的兵马,好一会才过去,估计有两三千人。

    待得声音听不到了,主人家似松口气,让儿子和妇人将灯烛重新点上。

    我问“不过是过些兵马,主人家何以如此慌张”

    那主人家看看我,道“这位夫人许是不曾见过,我等这般挨在大路边上的乡舍,最怕过兵马。有的官军似匪类一般,进门来便要吃要喝,横行霸道。若是夜里要歇宿,便强行将屋宅也征用了去,实苦不堪言。我等小门小户,老小都在,岂经得起这般惊吓,不若熄灯躲一躲。”

    我颔首,道“也并非所有官军都是如此。”

    主人家道“确不是,说来也有好的。比如那辽东的秦王,三年前他领兵来雒阳之时,路过此地,宿了一晚。我等那是看他带了许多兵马,战战兢兢,以为要受连累。不料人家客客气气,军士就在田里扎营,上门来借物什也有借有还,吃了用了还给钱。”

    我不由地哂了哂,正想开口,却听他道“还有桓将军,治下也甚好,秋毫无犯,可谓善人。”

    我一愣,不由地看了看公子,只见他神色平静。

    “桓将军”我笑笑,“可就是前两年打了大胜仗的那个桓皙桓公子”

    “正是。”主人家似回忆着,神色间满是憧憬,“那桓将军生得也好,比秦王还俊俏,啧啧”

    “明日还要赶路,快些用膳,不然菜凉了。”公子不紧不慢道,夹起一块烧肉,放到我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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