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保住性命卖身为奴已经是得了天恩。”

    这话倒是不无道理。我亦有些好奇“你这般假设,觉得自己会如何”

    “原本我觉得我应当自尽,一了百了也好过为奴受辱。”公子道,“可这两年,我看多了,觉得你才是对的。死虽可惧,却是最易之事。命无了,便什么也无了。你做得到的事,我为何做不得”

    我哂然,道“我与你不一样。”

    “有甚不一样。”公子道,“我不过是没有你那样一个可教你许多本事的祖父。你若像我先前想的那般宁死不屈,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亦徒劳。”

    我心想,公子为了证明他与我天造地设,不惜连我祖父的功劳也抹杀,当真煞费苦心。当然,他说得有些偏差。比如我那时之所以会好好留在桓府里当一个侍婢,并非因为我能够忍辱负重,而是因为我想靠着桓府发财。

    “故而你方才那般行事,是在学我”我瞅着他。

    公子叹口气“这也无法,谁让你是我妇人。如今既然出来闯荡江湖,你招摇撞骗,我也须跟着。”

    我一愣,忍俊不禁,佯怒地打一下他的手臂“你才招摇撞骗。”

    公子却笑笑,将我的手拉住。

    “莫乱动,小心着凉。”他说罢,重新将我的手藏到怀里。

    牛车和马车走得不如骑马快,午后,我们才到了雒阳。

    还未进城,已经能够感受到肃杀的气氛。

    守门的军士大约都被折腾得不轻,面色沉沉,来往行人皆不敢造次,乖乖地任其摆布。不过进城比出城查问更松,与先前那关卡一般,进城的人只消看看脖子和手腕,即可放行。故而我们几人进城皆是顺了,士卒粗略看一看即放行了。

    正要往前走,一个出城的老妇因为手腕上有痣,被人强行拖走,远远仍能听到哭喊之声。

    我回过头来,不禁与公子相觑。

    公子神色平静,不多言,打一下马,赶着车往街上走去。

    这处城门离槐树里并不太远,按着我指路,公子穿过街道,折拐几番之后,到了槐树里。

    还未到黄昏,巷子里已经飘满了炊烟的味道。

    到了那宅院前,只见门上没有挂锁,我心中松了一下。

    这趟来雒阳,我最担心的就是这宅中无人,那么我不但白来一趟,还会断了曹叔这边的消息。

    “这就是你说的那曹叔住处”公子好奇地问我。

    我说“正是。”说罢,下了马车去,走到门前,按从前约定之法,在上面叩了三下,隔了片刻,又叩一下。

    无人应答。

    我等了一会,又如法敲门。

    仍然无人应答。

    正当我疑惑不解,忽而听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何人在此”

    我转头看去,却见老张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壶酒。

    看到我,他愣了愣。

    心中的大石登时落下。

    “张伯父回来了”我迎上去,微笑,“我还以为家中无人。”

    老张露出惊喜之色,看着我“你你回来了”说罢,目光倏而落在我身后的公子和两个侍从身上,又变得狐疑,“这是”

    “这是我丈夫,还有两位小叔。”我笑盈盈地挽着公子的手,道,“此番一道回来,看看伯父。”

    公子亦颇为识趣,打量着他,微笑行礼道“小婿周元,见过伯父。”

    老张“”

    他面上疑色未消,却并无迟疑,露出笑意“原来如此,诸位远道而来,快快入内歇息叙话。”

    这宅子与我上次离开时相较,并无多大改变。

    里面显然只有老张一人,他招呼众人将车马都放到院子里,而后,招呼众人上堂。

    无人坐上首,老张与我和公子相对而坐,程亮和褚义立在公子身后,皆侍卫之态。

    “三年不见,老张别来无恙”我寒暄道,“不知曹叔和阿麟好么”

    老张将目光从公子等几人身上收回,微笑“老叟甚好,先生和公子也甚好,只是三年来,他们对女君挂念得很,多番寻找女君,却不得音信。”

    这话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不过不打算解释,笑了笑“我说了不必牵挂,现在不是回来了。”

    老张颔首“老叟昨日还想,女君该出来了。”

    我讶然“此话怎讲”

    老张没有答话,却看向公子“方才在门外不便说话,未知这几位壮士,是何方英雄”

    我知道老张是谨慎之人,在陌生人面前不会轻易言语,正待回答,公子微笑道“在下桓皙,乃霓生未婚夫。方才未敢言明,先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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