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俗,艳压群芳。

    但过了这么久,我收过他不少信,然而都称不上情书。最接近情书二字的,还是他抄的那首蒹葭。

    他每每给我写信,总是会先一本正经地问我近来过得如何,然后开始事无巨细地叙述他那边的事,最肉麻的字眼也不过是思念甚笃之类的。

    但神奇的事,这样的写法总会让我觉得很舒服。因为他有时说到一件事的时候,会提起他记得从前与我在一起时经历的相似之事,我那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有些事,连我都不太记得了,但看完之后,我心底总是甜甜的,只觉被喜欢的人牵挂的滋味,原来是这般温暖,仿佛吃了蜜糖。

    此番亦是如此,公子写了些事之后,告诉我,他总梦到我。跟我一起乘着马车周游天下,或者如果所愿回淮南去,天天带着我去河里烤鱼吃。

    我趴在榻上看着,手里抱着褥子,美滋滋的滚了两滚。

    无意间照了照扔在榻上的镜子,只见满脸傻笑。

    正当我沉浸在公子来信之中的时候,冯旦在外头敲门。

    “霓生姊,”他说,“宫中来消息了,长史让我来唤你去。”

    我只得将信收起来,找个地方放好,整了整衣服,往外面快步走去。

    “方才贵嫔宫中的内官来告知,说贵嫔腰疼又犯了。”堂上,谢浚正色对我道。

    这便是可动手的暗号。

    我放下心来,笑笑“如此,长史须准备些物什,入宫探望贵嫔才是。”

    时辰还未到正午,我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穿过街道,来到桓瓖那别院前。

    如先前约定,沈冲和桓瓖都已经到了,仍在沙盘前讨论着细节。

    听我说了宫中的消息,二人有些释然,严肃之色却未减半分。

    动手的各步骤,上回我们碰面时已经详细商讨过,众人皆是熟稔。我不多言,让他们二人到堂上坐下,每人脸上贴了一圈胡子。

    惠风在旁边看着,睁大眼睛。

    “霓生,”她说,“早知你有这般本事,便给公子装扮装扮,他可光明正大出城去了。”

    桓瓖照着镜子,一边捋着唇边的长须一边说“莫胡说,如今雒阳到长安的路途乱得很,逸之无人护送,便是出了雒阳也不安稳。淮阴侯既然说了会派人来接,便定然会来,等着便是,莫乱想。我等今日要做的事,家中无人知晓,今夜行事之后,逸之仍须得回到这宅中来。”

    惠风应一声。

    沈冲没搭话,也拿着一面镜子照着,片刻,忽而道“霓生,你可用过了午膳”

    我愣了愣,看向他,见他在镜子里也看着我。

    “还不曾。”我说,“得了消息我便来了。”

    “今日要做许多事,不可饿着。”沈冲说罢,转向惠风“惠风,你带霓生去用些早膳,快去快回。”

    惠风应一声,引着我往堂后而去。

    午膳我自然是吃过了,且吃了不少。不过方才看沈冲眼色,我知道必有玄机,于是跟着惠风走了出来。

    果然,到了庖厨中,惠风望了望外头,把门关上。

    “霓生,”她低声道,“公子愿从你所言,离开雒阳。”

    这是意料之中,我知道沈冲不会拒绝。

    “如此。”我颔首。

    “你打算如何让他离开”惠风神色不定,“他虽练过武,可毕竟无人护卫,难道要只身一人离去”

    我看着她“此事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如何打算”

    惠风一愣“我”

    “表公子只是让你告知我他要离开雒阳之事”

    惠风“”

    “霓生,”她叹口气,“什么亦瞒不过你,公子还让我问你我怎么办。”

    我说“这须得看你,你如何打算”

    “自是想跟公子一起走,留在雒阳我也无处可去。”惠风嘟哝道,“可你们又不带我一道行事,我如何跟着”

    我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纸包来,打开。

    “这是假须。”我说,“你虽是个婢子,不似表公子那样有许多人认得,但光天化日,也须得谨慎。方才我给他二人装扮时你也看到了,在这假须背面蘸上水,贴在唇边,而后穿上男装。记得衣裳穿得粗鄙些,越不招人瞩目越好。出了城之后,你便到大夏门外的邙阳乡去,打听一家卖莱阳梨的。你说你是要买十斤梨,一斤两钱,是早说好的价钱。他们听得这话,自会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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