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

    “云霓生。”不等我开口,秦王转过来,看着我,“你当孤这王府是何地,神棍开的庙么”

    我哂然,无言以对。

    秦王说得不错,院子里的确有人等着我。

    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细作,而是这府里的两个仆妇。她们跟我约好,今晚到我院子里来,让我给她们算命。

    这些日子,雒阳没什么新的消息来到,而秦王要装病,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内室里看书。

    于是,我这幕僚便有些无所事事。

    当然,我是个闲不住的人。

    那算命的手艺,我三年不曾开张,不想如今到了这上谷郡,竟是得了机会旧业重拾梅开二度,当真时运奇妙。

    这也不能怪我贪财。

    若说缘由,乃是多亏了秦王当年派人去给我吊唁的事。那以后,我的名声,不仅雒阳传得街头巷尾皆知,秦王麾下也是人人知晓。

    第一个来找我的,是冯旦。

    我来到上谷郡的第三日,午后,秦王与人议事,不须我在侧,我无所事事地回房里看书。这时,冯旦走了来,手里捧着一盘我爱吃的糕点。

    此人每次见到我,嘴都甜得很,时常嘘寒问暖。

    我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等着他开口。

    果然,等到那些糕点吃了一半,冯旦笑嘻嘻地问我,听说我算命甚是神奇了得,可否为他算上一卦。

    我初来乍到,消息闭塞。冯旦虽然在府中地位不高,但人机灵,薛弼那样的人遣人办事谈话,也总爱使他,必然知道得多。像他这样的人,乃是我打听消息的首选。我正愁无从下手,他能够主动提起,自是求之不得。

    我假装为难,道“可我当年离开雒阳之后,许久不曾与人算卦,只怕手艺生疏。”

    冯旦忙道“那怎会。他们都说霓生姊姊你是开了天眼之人,且是太上道君座下大弟子转生,铁口直断一说一个准。霓生姊姊你便帮我算一算,不试试怎知晓”

    我想,那些市井闲人也果真想得多,太上道君大弟子都出来了

    “好吧。”我叹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你这些日子待我不薄,既然你这般说,我便算上一算。”

    冯旦即刻转作笑脸。

    于是,我十分慷慨地给他看了手相和面相,说了些好话。我告诉他,我这算命看相,本来是要钱的,每次不少于二十钱。但我入府以来,他对最好,我自然投桃报李,不收他钱。

    冯旦甚是高兴。

    我却语重心长道“不过此事有两条规矩,一旦触动,轻则适得其反,重则性命不保,你需谨记。”

    冯旦忙问“是甚规矩”

    我说“其一,我与你算过什么,说过什么,你切不可透露出去。”

    冯旦颔首“姊姊放心,其二呢”

    我说“其二,我算命,一次二十钱。这并非我漫天要价,而是我这算命看相之法,乃触及天机,本损伤福报之举,定然要钱财弥补。我虽不收你钱,但这钱不出在你身上,也要出在别人身上。若三日不足十人,你便要将二十钱补来,以平福报。”

    冯旦一个小内侍,二十钱乃是巨资,就算能出得起,也要掂量掂量。

    果然,他神色动了动,即刻道“姊姊放心,此事我去办。”

    我颔首,露出宽慰的微笑。

    冯旦做事甚是得力,不到两日,十人便拉足了,并且每日人数递增,我几乎忙不过来。能一口气出二十钱的人,自然不会是跟冯旦一样的小内侍,有的是上了年纪的仆人仆妇,有的是侍卫,有的还是管事。

    我通通笑纳。

    因得此举,我来到没几日,已经将府里上上下下的关系摸了个遍。

    此事我并没有偷偷摸摸去做,自然也不奢望会瞒过秦王。

    “王府重地,我岂敢胡来。”我露出委屈之色,“殿下,那都是他们知晓我从前的名声,自己找来的。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想着和他们既同在一府,那不算同僚也算街坊,好言好语地有求上门,我岂好意思不帮忙。”

    “帮忙你每人收二十钱,这也叫帮忙”秦王冷笑一声,“云霓生,孤这王府便是这么寒酸的去处,须得幕僚自去给人算命求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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