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北阳公主呢”

    公子看着我“公主便这般不好”

    “不好。”我斩钉截铁。

    “可就在几日前,还有人告诉我,她其实是个公主。”他目光狡黠,“她也不好么”

    我“”

    不想他竟然用这个设计我,心底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瞪起眼“除了她,你哪个公主也不许要。”

    公子笑起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早些回来。”他说。

    我莞尔,应一声,看着他起身离开。

    待得门关上,室中安静下来。

    我伸了个懒腰,想着他方才说的话,仍觉得心中甜滋滋的。

    不过这并非安逸享受之时,待得外头没了动静,我即刻下榻去穿衣裳。

    公子午后就会回来,故而我要出门行事,便须得抓紧。

    公子虽然已经辞了官,但毕竟不过数日,官署中办理交接之事一向缓慢,故而作为曾经随公子出入皇城官署的侍从,青玄仍保留着出入的令牌。

    每日进入皇城的小吏和随从数不胜数,守城的军士,大多只认令牌不认人。且昨日朝中新任命了大批官吏,官署中必有许多新面孔出入,守卫则更无暇一个一个细究。

    故而我穿着青玄房里顺来的衣裳,戴上帽冠,只须用假须改变面貌,不必费劲装成青玄的脸就可出门。

    从前我出入过皇城无数次,知道拿捏何等架势最不会让人起疑。在皇城外头,我等了好一会,终于等来了一队高官的人马。我抱着一只精致的官文木椟跟在后面,脚步匆匆,向守门的将官亮了亮腰牌,亮着嗓子说一声散骑省急件。

    盛官文的木椟乃是各官署中传递机要所用,一看便能认出来,且非高官不会有。故而守门的士卒见到此物,又见到来人有通行的令牌,不会细查,挥手便让我过去了。

    我进入皇城之后,径自往太傅府的方向而去。

    虽然正值国丧,但新皇已经登基,东平王这样的重臣,自然不会闲坐在家里。

    作为东平王最重用的门客,张弥之亦然。

    从前,太傅虽是三公之一,但多是个虚衔,论实权,不及直接影响储君的太子太傅。如今,沈冲辞去了太子太傅之职,为了避免东宫中原本听命于沈氏的人干政,周氏进一步将东平王任为太傅,并将原本太子太傅名下的实权交到了太傅府。

    故而短短数日,太傅府已经成为了官署中最热闹的地方。

    我来到之后,只见各路人马进进出出,不乏高官显贵,仿若市井。

    这般要紧的去处,门前自有许多迎送的小吏,不好蒙混过关。幸而这皇城之内,来往之人都是办事的,无甚守卫的必要。这太傅府也甚大,我转了一圈,找到了僻静的地方,瞅着四下无人,翻墙而入。

    此番行事,其实有些麻烦。碍于有公子在,我不能随意挑选动手的时辰,只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潜入皇城中做事。也是因此,最不好做的,在于从定计到施行过于匆忙,我无暇多方打探,不知道张弥之所处之处。

    我落脚的地方,是官署的一角。与私宅不同,官署里没有什么供人散心的花园,到处是方方正正的屋舍院落,不好藏人。我才着地不久,便听到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往这边而来,忙收起绳索。

    “你是何人”刚刚转身,已经有人看到我。

    看去,只见是两个太傅府中的小吏。

    我忙从怀中掏出那木牍,捧在手中。

    “小人是从散骑省来的,奉吴常侍之名,来给张弥之张先生送一件密函。”

    散骑常侍吴裕,也是昨日皇帝登基之后任命的。周氏看上的人,免不得要与东平王来往,提他的名字当是安稳。

    果然,那两个小吏听得如此,脸上的神色变得恭敬了些。

    “张先生在东南院,不在此处。”一人打量着我,“这角落中又无路可走,你来此处做甚”

    我讪讪道“小人新来,尚不识路,方才又一时内急,故而”

    二人一脸鄙夷,另一人捂了捂鼻子。

    “你走反了,往东南院去吧。”一人道,“张先生忙得很,去晚了便又不见人了。”

    我忙谢过,捧着木牍,自往院门外而去。

    “好好的茅厕不用,竟随处便溺,散骑省净塞了些什么人。”

    走出几步时,只听他们在后面嘀咕。

    我没理会,一路往东南方向走。路上如法炮制,又问了两次人,没多久,找准了去处。

    东平王待此人果然不错,张弥之在太傅府中独占一处院子,可见其地位之高。

    “张先生不在,方才太傅召他议事去了。”院子里的小吏颇是气盛,看也不看我,指指不远处厢房里一群坐着等候的人,“看到不曾,都是等着找张先生办事的。”

    我说“这可是吴侍郎的密函”

    “什么侍郎也一样。”那人不耐烦道,摆摆手,“等着便是。”

    不在正好。

    我作出为难之态,捂了捂肚子,道“那此处可有茅厕”

    那人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指了指一处小门。

    我将木椟收到怀里,不出声,匆匆而去。

    茅厕多建在屋宅的偏僻之处,而每处官署里,屋舍构造大同小异。我进了那小门后,并不入内,熟稔地沿着廊下的小道,绕到了正堂后面。

    张弥之是东平王门客,尚无正经官职。那些上门来的人,多是来他这里走东平王的门路的。也正是因此,他在这官署的院子里,除了前院里安排访客的小吏之外,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人。

    果然,待我从后窗进入正堂,这里静悄悄的,并无旁人。

    我看了看案上,那里放着一杯茶,仍有余温。旁边放着纸张和笔墨,砚台里的墨汁还未干。旁边,有一枚印,我看了看字,正是张弥之的。

    可见他的确会在此做事。

    我放下心来,四下里观察,未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灯上。

    那是官署中常有的灯,为了防流萤扑火,外面有一个纱制的灯罩,顶部圆而宽大,可藏物什。

    我从怀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弩,拉满,用胶固定在灯罩之中。此弩与寻常的弩不一样,可用一根细绳制约机括。

    那细绳的位置,正在蜡烛上方,只待蜡烛燃起,细绳烧断,那机括便会发箭。而箭端所指之处,正是张弥之的案上。

    我大致摆弄一番之后,处理了痕迹,便原路离开。

    那小弩最后会不会被触发,并无所谓。

    其实,它很有可能会在点灯的时候就被发现。

    就算没被发现,也可能因为灯罩被人触碰,改了方向。那么它会射到什么地方,乃是不得而知。

    然而便是它好巧不巧射中了张弥之,那力道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但足以激起张弥之更深的猜疑。

    这便是我要的。

    我虽然明日就会跟着公子离开,但雒阳有什么事,仍然会有人报往北海。

    若一切顺利,我很快便能知道那谋害皇帝的真凶究竟是何人。

    希望张弥之下手快些,莫让我等得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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