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
    “你敢逃罚”
    楚言下意识语句先出了口,可心内却明白,墨刃不是逃罚的性子。
    果然,小侍卫将脸一抬,平静道“属下不敢,只是若受了刑罚,属下便无法动武了。那群人使的剑法是旭阳剑派的路数,属下想先去讨回来,再回殿领罚。”
    顿时,楚言觉得这小玩意儿简直不可理喻,他一脚踹过去,破口大骂道“你还想讨回来”
    墨刃被踢倒在地上,默默爬回来。小主上这次踢得一点也不疼,他面无表情地跪直了,道“属下丢了主上的东西,怎可不讨回来。”
    楚言定定看着他“你会死。”
    墨刃就道“暗卫不怕死。”
    楚言的目光闪着迸溅的星火,他一字一顿地咬道“你把自己当死人,也当你主子是死的吗。”
    墨刃抬头,道“属下不敢。”
    他很快又接了一句“属下不懂。”
    他仰起脸来看楚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明晃晃地写着“请主上说人话”。
    曾经没被摧折过的墨刃就是这样,面对楚言的时候,虽然面上礼数一应俱全,情绪却会全部明明白白地写在那双沉静剔透的眼睛里。
    楚言本来气的要命,这时候大约是物极必反,反而给他气笑了。
    他索性也撩起衣袍半跪下来,与墨刃平视,字句肃然,语气却并不刺人“听着,本公子给你五天时间。”
    他手指拂过少年侍卫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抹去墨刃唇角一点血迹。然后将外袍解下,随手一扔,盖在那人发顶。
    “五天,把伤养好了,跟我上旭阳剑派。”
    “我把欺负你那人的脑袋踩给你看。”
    五天后,楚言真的带着墨刃上了旭阳剑派。
    旭阳剑派位于阳明山中。层山高峻,林枝疏瘦,才刚刚冒了一点春芽。
    楚言就从九重殿牵了两匹千里马出来,他和墨刃各一匹,一路来到山脚下。
    他翻身下马,很随意地将缰绳系在树干上,取下挂在鞍上的悬虹剑,要往山道上走。
    墨刃却慌了,他没想到楚言居然玩儿真的。
    他知道小主上在殿内地位尴尬,怕楚言一个冲动坏了大事,慌张中忘了规矩去拽楚言袖角,小声道“主上不可如此”
    楚言不理会,墨刃又更小声地恳求道“主上,此事就算了吧,行吗”
    远处山路尽头站有旭阳弟子的身影。许是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杀意,那弟子高呼,请来客止步,报上家门来意。
    楚言终于启唇,冷冷对墨刃道“闭嘴,没个出息。”
    然后他拔剑出鞘,一路打了上去。
    那一年,楚言只有十五岁;墨刃更小,才十三。
    那恰恰最是轻狂的年纪,江湖的少年儿郎不惧天地鬼神。料峭春风乍暖还寒,剑光卷火,骄傲无匹的锐气烧破冷意。
    那是注定江湖留名的一战,楚言本就是凤凰似的烈烈天骄,只待一鸣惊人便要震慑四海。旭阳剑派的十八亲传,竟然全都败在他一个十五岁小孩儿手下,还被屈辱至极地逐个折断了佩剑。
    而最后一名亲传名唤燕洛,就是带人蒙面下山劫货的领头者。
    那批货本是三把稀世宝剑,是一家小门派进贡给九重殿的。
    这燕洛乃是旭阳剑派当下天赋最高的弟子,自傲该配神剑,一时心动便做了这番勾当,岂料踢到了铁板。
    在摧叶飞雪的剑风中,楚言与燕洛足足交手有上百回合,最后燕洛手中刚得的宝剑被悬虹斩成三截。
    楚言得理不饶人,他真的用靴子踩在燕洛原本英俊的脸上,踩得他骨头和脸下未化的冻雪一起吱嘎地响。
    墨刃就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
    他看着楚言玄衣寒剑,乱战中散落的几缕长发披于肩头,整个人似笼着层不可逼视的光芒,如日如月。
    他看着楚言转过头来,唇角一抹恣睢弧度,冲自己挑眉而笑。
    这一场,最后逼得旭阳掌门亲自出面,赔礼道歉才算作罢。
    楚言也不多话,也不多看一眼身后颓然如死灰的燕洛,牵着墨刃下了阳明山,一路无人敢拦。
    归去的路上,楚言纵马扬鞭,快意地笑出声来。
    墨刃悄悄侧头偷看,那时候主上灿烂飞扬的眉眼,就像刻刀般一刀刀刻进了他的心底。
    那还是如羊脂玉般最无垢的,连一丝一毫裂缝都没有绽开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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