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尽可使出本事争夺。最终抢到剑的那个,剑归你,你跟本公子走。”
    寥寥数语落下,孩子们顿时扑身而起,打做一团。能摆脱暗卫之苦,从此跟着尊贵的公子,这样的机会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唯有墨刃没有动其实当时他还并不叫墨刃他跪在边上,忍不住偷眼去看这位过分尊贵俊美的四公子。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夺目的,仿佛周身都泛着光华的人物。这位小公子实在太好看,他移不开眼。
    移不开眼,所以就一直看着。
    暗卫小孩的目光丝毫不带掩饰,连寻常人被盯久了都会不自在,更别说楚言是个有武功傍身的。
    楚言玩味地挑眉望过来,却故意不言语。
    暗卫不是会多嘴的,那跪在下头的小孩更是沉默,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四公子瞧。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对视着。
    暗卫的定力哪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最后还是楚言先坚持不住,脸色微妙地咳了咳。
    墨刃这才回过神来,往四下一看。那些孩子大多已经打得趴下了。一个壮实的少年手捧那柄漆黑长剑,面露激动之色地欲要拜伏在楚言面前。
    于是墨刃平静地站了起来,平静地走过去,拉起架势开打。几招过后,他一掌劈在那个壮实少年后颈,弄昏了人,夺走了剑。
    “”
    楚言黑了脸。
    “你觉着,这样的取胜方式本公子也会认”
    墨刃双手捧着漆黑的长剑,跪在玉阶之下。小暗卫垂下眼,冷静道“四公子没说不可以。暗卫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能克敌制胜便是好的。”
    楚言一愣,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拍着手连连称妙。暗堂堂主有些无奈地解释“这是个野崽儿,入殿时日不长,性子也硬,暗堂还未训妥帖。四公子莫见怪。”
    楚言笑容未散,居高临下地拿手指点了点他“不妨事,就他了我喜欢这样的。”
    他站起来,目光看向小暗卫,启口的语调更有力了些“你跟我走吧,做我的贴身侍卫,做我的剑。”
    墨刃突地心魄摇动。那时他年纪尚小,还有些懵懂着,就那么跪下叩了个头应道“是。”
    楚言饶有兴味地探身,神情灼灼地望着他“可有名字”
    “回四公子,未有名字。”
    “今日本公子就以此剑为你赐名墨刃。”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利刃。”
    “谢四公子赐名。”
    他再次叩首。
    谁料那楚小公子却含笑摇头,“既已认主,今后不要称什么四公子了。要叫”
    墨刃疑惑抬头。夏风拂面,逆着刺眼的璀璨阳光,他瞧见他新认的小主人自个儿也摸着下巴犹豫着,却在下一刻神采飞扬地弯了眉眼,十分欢欣地道“唔,叫主上”
    于是墨刃平静地三叩首。
    他应道“见过主上。”
    从此,一朝认主,一生效忠。
    他的一生何其短暂,已经走完了。唯有那颗已经无法跳动的心脏里,未干竭的最后一点赤血还企图存着热,存着对楚言的思念和执念。
    前世最后那段日子里,也有人恨铁不成钢,骂他为何要苦守着一个昏庸的主子至此。
    他便说,他是一柄认了主的剑,蒙主上赐名,得主上亲锻,自当宁折不改初衷。如若主上要弃剑,他认命便是,又哪有叛主的道理
    那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他甘愿倾尽一身心血地忠于楚言,不仅仅是当年那一跪一誓,一个赐名。
    更是因为,在那个名唤白华的貌美少年出现之前的日子里,楚言曾是那样地赏识他,亲近他,爱惜他。
    墨刃几乎要忘了,自己也曾是得过主上的信任的。他还是殿主唯一的贴身侍卫时,主上身后一步的那个位置只属于他。
    那个独一无二的,离主上最近的位置。那个他永远也不可能再站上去的那个位置
    九重殿背倚天岚山,春天山脚下梨花开遍,浩浩如雪。曾经楚言也会拉他花下试剑,打得酣畅了开心了,就亲昵地握着他的手腕低沉地笑“瞧瞧,孤当年可是捡到宝了。”
    也会盯着他沏茶的动作,突发奇想地问一句“阿刃,你这样的好武功,天天被孤圈在身边儿做伺候孤的活计,委不委屈”
    不等他慌忙否认,又兀自摇头长叹“可惜孤还是喜欢你,别人都用不惯。哪里舍得放你走你认了罢。”
    主上拿他当宝。
    主上还是喜欢他。
    主上习惯他,舍不得他。
    那些相知相伴的年岁。
    如何能不念,如何能不念
    士为知己者死。
    他心甘情愿。
    只憾到了最后,他也没能再叫一声那句
    昏睡中的人呼吸微乱。
    苍白的唇瓣虚弱地动了动。
    “主上”
    浅眠的楚言忽地一颤,猛地惊醒过来。
    “阿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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