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烦,要不被秦氏摆弄,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不离开王家,要不干脆先自己把自己嫁出去。
    若是回姑苏陆宅,一来天长水远路上不便,她孤身一个女人,没有侍卫扈从是不可能平安到达的。二来便是回了陆家,只要舅舅想把她接回来,她就是说“不”也没用。她回陆家,相当于便是打了舅父舅母的脸,担了这么多年仁义的好名声,他们绝不会愿意被她毁了。
    她要离开,就得去个他们找不到,或者够不着的去处。
    她开始自己找人去寻哥哥的下落,同时把自己库房里用不着的首饰摆件一点点拿出去变卖,换成容易携带的银票。
    这件事不容易,王仁海是当地官员,要出锦城、或是在锦城暗中寻宅子住下,都躲不过他,定然会被找到。
    除非在她出嫁前她亲哥哥回来,否则搬出陆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还得做一手准备,嫁人。
    嫁给谁呢,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如果随意马马虎虎的嫁了自己,何必不选现成的杜公子她不甘心,她不想为了秦氏那些人委屈自己一辈子。
    可她身在内院,去哪里去结识良人。
    眼前的困境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这几天秦氏待她好得出奇,却也看得她很紧。她知道,秦氏怕她在郑敏到来前出岔子。
    瑗宛能做的事很少,去哪里都有秦氏的人跟着,好在她还有个盟友郭琰。
    这日借口约了郭琰,说去郭家铺子瞧新到的胭脂水粉,走进二楼的厢房,把跟来的人留在楼下,身边只随着春柳。
    郭琰探头瞧楼下门前,撇嘴道“你舅母看得你真紧啊,前后门都有人把守,生怕你跑了。”
    瑗宛从袖中抽出一张字条,道“我跟我身边的人都出不去,烦请你,托人替我抓这几味药来。”
    “这是什么你不是想喝毒、药自尽吧瑗宛,我还是劝你,不若顺水推舟。跟了京城大官总比窝在锦城的好,他们都要瞧他脸色不是吗”
    瑗宛苦笑“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么我进得去,出不出得来也不知。这些药能帮我躲一躲,也只是躲一躲罢了。”
    近来秦氏日日叫大夫来给她诊脉,一点儿差错不准出,吃的喝的都是秦氏亲自着人备的,有什么不好,秦氏比她自己还先知道。
    郭琰不多问,暗自嘱咐了心腹,叫悄声去买了过来。
    三月二十九,瑗宛服了第一颗药,次日,癸水便至。
    这自然瞒不过秦氏,听到侍婢传报,秦氏脸色铁青,“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时候她明明是月中的信期,怎可能无故提前了半月”
    秦氏忙寻相熟的大夫来商议,上院气氛紧张。
    瑗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那药性威猛,肚子疼得不行。赵嬷嬷瞧着心疼,上前来替她掖着被角,“姑娘,要不再喝碗参汤暖暖肚子”
    瑗宛咬牙“不了,我扛得住。”疼痛让人清醒,若不是头上伤了,她还认不清处境。这点痛代价不算大,她可以忍耐。
    次日大夫上了门,替瑗宛开药,秦氏亲自过来瞧她饮了,才沉着脸离开。
    瑗宛无从知道外面的事了,只是从秦氏对她的态度上瞧出近来王家上下都有点紧张,她推测应该是郑敏已经来了。
    瑗宛睡得早,约莫亥时,她口渴醒来,在帐子里闭眼喊赵嬷嬷。
    外头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她猛然睁开眼,下地穿鞋,推开门去找外头值夜的赵嬷嬷。
    没人。
    屋里空空的,她再唤后头睡的春柳彩屏,都没应答。
    瑗宛一颗心猛然沉了下去。
    又是这一招。为了逼她就犯,用她身边人的命来要挟。
    片刻,外头灯火亮了。
    蔡嬷嬷带着四个丫鬟,捧着衣裳首饰缓步走进来。
    “姑娘,你赵嬷嬷和两个丫头等你呢。”
    瑗宛长发掩住脸,没有抬头。
    “你们主仆情深,我是知道的,原本这个不应该拿给你看,不过老奴怕你不信,”蔡嬷嬷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抽出一件衣裳,水绿色的,一道道血迹染在上面瞧着骇人。
    是春柳的衣裳。
    瑗宛两手握住拳,周身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指甲划破手掌渗入掌心皮肤里去,疼得她又清醒了一点儿。
    她抬起头,视线掠过蔡嬷嬷望着丫鬟手里捧着的衣裳。然后撑着地板站起来,拨了拨遮住面颊的长发。
    “舅母要我做什么,吩咐吧。”
    这条路,她也想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了百了,也就是一死。
    只是太生气了,生自己的气,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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