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宛噙着笑“怕只是想防着我去罢了,五妹妹母女身上,染的都是舅母屋里燃的香味,可见是坐了会子的。适才觑见月妍身边的婢女探头出来,一瞧见是咱们,忙缩身回去了,我若是将闯进去,怕是里头一屋子人脸色必精彩极了。”
    赵嬷嬷眉头凝起,神色沉重起来。姑娘这回伤得蹊跷,舅太太一味要拿春柳二人抵罪,原来她冷眼也瞧出舅太太不似表面那么慈爱,可毕竟未曾深想,如今舅太太这做派,怎么好像有什么用意一般。
    瑗宛原本对上房的事半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是想弄清楚当日是谁推撞的自己,可眼前秦氏这样防备,倒叫她警醒起来,“待会儿您寻个小丫头过来探探,别惊动蔡嬷嬷跟舅母。”
    赵嬷嬷点头应了。
    上院屋里,临窗炕上坐着两个妇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保养得宜,下首玫瑰椅上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姿容绝艳,月妍几个女孩儿忍不住总朝她脸上偷瞧。姑娘面不改色,浑若不察,一旦目光对上,便大方报以一笑,反倒叫月妍月娟赧然。
    上首坐着的妇人略有倦态,轻启朱唇欲要告辞,姑娘也跟着站起身来。秦氏依依不舍,“若是庄太太庄小姐留下吃顿便饭就好了,不想这样仓促,实在招待不周。”
    一行人跨过稍间,蔡嬷嬷上前打了帘子,却见外头站着个身姿挺拔的公子。
    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白净清朗,见冲撞了客人,忙避让开来,“对不住,不知有客在,弼时失礼了。”
    他声音听来清润极了,庄夫人不免多看他一眼。秦氏含笑介绍“对不住,这是犬子弼时,刚送客回来,不知您在这,忙着来我这儿回话,冲撞了您们,庄姑娘,您可别怪罪他。”
    这话含了几分深意,叫庄晴雪当即红了脸。
    这明显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邂逅。
    庄晴雪知道,今日来王家这一趟,就为了这场“偶遇”,只是没想到这位王三公子侨样作势,把那份“意外”演的挺像的。
    秦氏给庄夫人介绍了庄夫人和庄晴雪,“你庄妹妹这回随庄大人回来,便不走了,以后两家常来常往,不是外人”
    又寒暄数句,秦氏硬拉着弼时将人送到垂花门外。等再回到院子里,弼时脸上端着的温润笑容冷下来,“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氏啜了口茶,适才说了太多话,这会儿不免有些惫懒,“你这是做什么,一回来就给你娘脸色瞧”
    弼时在屋里踱步,心焦如火灼,“母亲,我不同意,早年我的婚事就已定了,我心里除了她,容不下旁人。”
    秦氏将茶盏掼在桌上,声量提上去“她有什么好庄小姐大家闺秀系出名门,难道不及一个家破人亡的破落户那人就是一颗灾星,她出生之日,陆家唯一的男丁就没了,长到十来岁,又克死自个儿爹娘,来我们家头一年,你外祖母就去了,你多贵重啊,我岂能拿你去给她祸害”
    弼时听不得这话,失望至极地道“您这是背信弃义,君子一诺,岂容轻移我不信父亲也听信您,我这便去求父亲准我同表妹完婚。”
    他说完就走,秦氏一叠声喊他不住,蔡嬷嬷等人拦不住弼时,只得回身来宽慰秦氏,“打小就在一起,情分不比旁人,您慢慢劝着,庄小姐那样好,多走动几次不怕三少爷不肯转圜”
    秦氏气得流泪“这孩子瞧似听话乖顺,实则倔得紧,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他前程着想”
    片刻后,上房的事一点一滴流入珩凝院去,瑗宛坐在床上默默听着,心底有一瞬窒痛。
    她跟表哥弼时幼年就有婚约,外祖母临终将她托付给舅父舅母,要他们答应庇护她一世,这些年她虽是客居,可也知道,将来她是要做王家媳妇儿的,这里就是她的归宿。
    一夜之间,她好像什么都没了,跟王家的每个人都有了隔阂。
    瑗宛慢慢摊平攥紧汗湿的手掌,只道“原来是替表哥相看啊。”
    怪不得要防着她不准她去。所有人都知道内情,只瞒着不叫她知。
    周姨娘,月娇、月妍,甚至正在外头忙碌的金蕊墨蝶,每个人都知道,知道她已成了王家的弃子,往日一块儿言笑的“家人”,一个个冷眼旁观她如傻子一般给人戏耍。
    赵嬷嬷心中悲凉无限,勉强宽慰着“还不定准实呢,舅老爷未必肯答应,您跟弼时少爷的事可是老夫人亲口定的。”
    瑗宛抬眼,扯开唇角笑了笑,“嬷嬷,莫说这样的话,大人们的戏语,逗弄年幼孩子的,岂能作真您怎么也跟着当真了呢”
    片刻之间,她就已经决定放下,她对弼时本就没有男女之情,这些年浑浑噩噩虚度这么多岁月,她是该好好想想怎么替自己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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