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迟疑,苏陌直奔贺子安房间而去

    意外的是,苏陌扑了个空;

    房间里没人;

    不仅没人,就连那若有似无的嗔吟声,靠近房间后也消失了。

    比起其他人,贺子安的血才是重中之重,如果今晚没得到,他们行动已经算失败了。

    眉头微皱,苏陌在贺子安房间仔细搜索起来,最终除了在床上找到几根头发外,再无其他任何发现。

    深更半夜的,贺子安会去哪儿呢

    联想起贺菀的话,苏陌决定去后院的戏台子探一探。

    贺家虽是老宅,却是在民国建成的;四川不似民国时期的四九城,戏剧并非多么流行,贺少泉为什么偏偏要在宅子里搭建一座戏台子呢

    且听贺菀的意思,贺万里死前似乎很在意这个台子。贺少泉爱看戏便罢了,难道贺万里也喜欢贺子安又为何不允许拆仅仅因为孝顺

    带着这些疑问,苏陌潜入后院。

    刚到后院,他便感到一股诡异不对,是阴冷的气息

    这股气息苏陌很熟悉贺蓓。

    贺蓓离开梅玲后,竟然逃到了这里

    苏陌对鬼魂不慎了解,但他并不认为所有人死后,都能变成厉鬼。若真如此,他们这个世界早乱套了。

    贺蓓死的惨吗

    或许吧,但她死的并不冤,至少苏陌这么认为;

    贺蓓死后化作厉鬼已属罕见,化成鬼之后,竟然还能逗留阳间六十多年而不灭,这里面怎么可能没问题

    因为贺蓓的怨恨缘故,苏陌能从贺蓓身上察觉到显而易见的怨气。也正因贺蓓的怨恨存在,只要贺蓓出现,苏陌皆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比如现在,哪怕贺蓓藏起来了,苏陌仍知她就在后院里;

    贺蓓的怨恨是因苏陌在剧本中接连杀她两次而得来的,但真实世界的贺蓓,则是被谭乐杀掉的。从谭乐日记中,贺蓓明显有虐待过这个继生弟弟。所以,贺蓓死的不算冤,更没什么理由化作厉鬼。

    更重要的是,贺蓓身上的怨气只针对苏陌。但从怨魂而言,她并非什么厉鬼,也没多强大,能聚而不散六十载,简直不可思议。

    至于梅玲嘛,似乎与贺蓓达成了某种交易

    随意扫了一圈,没有找到贺蓓鬼影后,苏陌便不在管她,迈开步子朝着后院最深处戏台走去。

    越接近戏台,苏陌脸上表情越严肃在贺子安房间听到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苏陌听的很清楚,是戏剧,而且还是昆曲

    苏陌依稀觉得唱段选自汤显祖的牡丹亭,但具体是哪一段却听不出来。因为,耳边传来的昆曲只有背景音乐,却无人吟唱。

    距离戏台尚有百步之遥,苏陌驻足不前;

    他看到了一团火;

    有人在台子上面烧纸钱

    这时候烧纸钱,祭拜的显然是贺万里。只是,哪个人这么大胆,敢深更半夜跑到荒无人烟的戏台子上祭奠

    苏陌很想继续深入,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走了。

    在前进哪怕一步,都会遇到危险

    呜呜呜咿呀

    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呜咽声,配合悲凉的昆曲,竟透着一股了无生趣的寂寥之感。

    明明在哭,哭声却抑扬顿挫,似是吟唱似是娇嗔。

    左手微张,苏陌手中多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

    桃木剑出现刹那,周围刮起阵阵旋风,呜咽抽泣声戛然而止

    眉头一皱,苏陌把小剑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呜咽声再次传来,戏台子上的明火更亮了。与此同时,苏陌鼻间闻到淡淡纸钱味儿。

    找个角落藏好,苏陌手中出现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既不吵也不闹非常听话,苏陌下了个指令,小麻雀忽闪着翅膀朝着戏台子飞去

    与此同时,透过女巫的水晶球,苏陌终于看清戏台子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是东西,不是人;

    或者说,不是正常人那是一个纸人。

    纸人做的异常逼真,他的脸上涂红墨绿、身上浓墨重彩,在明晃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渗人;

    然而,苏陌却不觉得恐怖。

    樱桃口、杏花面,原是浓妆艳抹,却遮不住眉间哀怨;

    纸人是男子,也是戏子;

    纸人在烧纸;

    它在祭奠死去的人;

    苏陌第一反应却是,不怕把自己点着吗

    似乎应了这句话,一阵微风袭来,一颗火星蹦到纸人身上。

    纸人一声尖叫,仓促起身。

    这时候,旁边冒出一个男子;

    男子一把拽过纸人,打掉火星的同时,恼怒道“忘了吗你不能靠近火”

    明明在发怒,但男人声音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深情与心疼。

    纸人咿呀一声,扑到男人怀里,哽咽道“都怪我不好,万里本不该死的。”

    “先生说什么呢,爷爷他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说完,男子后撤几步,然后立正敬礼,眉宇间写满了张狂与得意。

    透过麻雀,苏陌看得很清楚,男子身上穿的,竟是民国时期的军官装

    戎装加身,英姿挺拔;

    “子安,你”

    纸人悲鸣,再次扑入男子怀中

    男人紧紧抱住纸人,深情一吻;

    “先生,可否再为我唱上一曲牡丹亭”

    “爷,都听你的”

    纸人把手伸进男人胸膛,声音透着一股子狎昵与娇嗔;

    “哈哈哈”

    男子张狂大笑,而后抱起纸人离开戏台

    直到男子与纸人走远,水晶球后的苏陌才冷冷一笑,“真是一出情深意浓的大戏呢”

    纸人是什么鬼东西苏陌不知道,但男子的名字他却记住了贺子安。

    怪不得不在房间,竟来这儿了

    梅玲不让他接近贺子安,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纸人的原因吧。此时此刻,苏陌基本可以确定,操纵一切的幕后推手,皆与纸人脱不开干系。甚至承诺梅玲复活的人,十之八九也是它。

    纸人是谁苏陌不知道,但纸人的深情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对贺子安的深情,对贺万里的深情当真博爱呢。

    刚想收回小麻雀离开这里,透过麻雀苏陌却看到了

    起身,走向戏台;

    戏台一角,贺子安与纸人你侬我侬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块儿玉佩。

    苏陌记得这块玉佩纸人挂在腰间,唯一不是纸的东西;

    捡起玉佩,苏陌仔细把玩着,并未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虽说如此,但终归是纸人掉的,苏陌仍旧决定带回去好好儿研究研究。

    然而,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耳边却传来一阵急切中透着欣喜的女声

    “呀玉佩找到了”

    苏陌一愣,猛然回头,然后

    周围场景大变,他来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充斥着杂乱的戏班子家什而发出声音之人,竟是一位身穿民国服饰的小姑娘。

    “这位少爷,您手中的玉佩是我家先生掉的,可以还给我吗”

    少女声音里带着忐忑和期待,苏陌处变不惊,冷淡问道“噢你家先生是哪个”

    “哎呦,少爷来听戏,怎得连先生名号都不知呢”

    少女噗呲一笑,而后说道“我家先生可是四九城大名鼎鼎的昆曲大家,柳如梅柳先生”

    四九城自然是北京,但这个称呼现在很少用,普通人更不会这样说。

    且此刻苏陌身在四川,怎么可能一眨眼便回到北京了

    所以,这是幻象;

    四九城这个称呼,在民国时期居多,再加上少女打扮,联想起贺家族谱,苏陌基本可以锁定这是民国哪几年了。

    “若说戏曲,我四九城京剧一家独大,又何来什么昆曲大家”苏陌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连表情也充满了讽刺意味。

    被苏陌一噎,少女脸颊涨的通红。

    她竟不再看苏陌,反而朝着他身后气愤道“这位军爷,您弟弟这话要是被大帅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军爷弟弟

    什么鬼

    苏陌猛然转头,而后呆愣当场;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寒;

    既然是幻境,楚寒跑出来也说得过去,关键是楚寒这身打扮

    军装、皮靴、束腰带

    俨然照着贺子安那身装扮拷贝过来的

    同样精神抖擞,但比起贺子安的英姿挺拔,身着戎装的楚寒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痞气。

    贺子安把军装穿的异常规整,每一颗扣子都十分严谨。楚寒则不同,人家衣领松开一颗扣都显得不庄重,他偏偏解开两颗。

    此时此刻,楚寒脖颈间蜜色锁骨若隐若现,再加上腰间半松的束腰带,以及嘴角永远下不去的恶劣笑容整个人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邪气与禁欲。

    真真儿是

    苏陌还好,旁边的小姑娘已经双眼发直、口水横流了。

    见苏陌傻傻盯着自己不说话,楚寒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咧嘴笑道“怎么样,我这身装扮如何”

    苏陌还没说话,一旁的小丫头却双目含春道“真俊呢军爷您真是一表人才”

    少女的称赞楚寒十分受用,但他仍旧搂着苏陌不放,显然在等他的评价。

    苏陌撇嘴,默默吐出两个字

    “兵痞”

    楚寒满意了,但仍不松手。

    “那个军爷,您可以让您弟弟把玉佩还给我家先生吗”

    少女终于不在花痴,着急说道“玉佩不值几个钱,但对我家先生非常重要呢”

    楚寒才不管什么玉佩不玉佩呢,苏陌却说道“可以,不过我要亲自交给柳先生。”

    少女偷偷瞄了楚寒一眼,“那好吧,我带你们去。不过,少爷您这身装扮着实奇怪呢”

    苏陌穿的是现代人服装,放在民国当然奇怪了。

    既然楚寒能变装,想来他也

    刚想到这儿,身上衣服就变了,俨然一副民国少爷打扮。

    少女开心一笑,“这样舒服多了少爷,您和您哥哥长得真像,一样的英俊”

    说完,少女吐吐舌头,迈着欢快的步伐奔向后堂。

    苏陌撇开楚寒的钳制,紧随而去

    苏陌和楚寒进入后堂时,满面愁容的柳先生正急的来回跺脚呢。

    “先生,玉佩找到啦”

    “当真”

    柳先生急步走来,看到苏陌两人时,当即一愣。

    苏陌嘴角一翘这位柳先生,不正是之前的纸人吗

    “两位”

    苏陌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并把玉佩双手递给柳如梅,“此物既对先生如此重要,日后定要好好珍藏,莫要再丢了。”

    “啊,多谢公子”

    柳如梅千恩万谢的接过玉佩,而后又忍不住看了苏陌身后的楚寒一眼,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艳。

    “这位军爷”

    “叫大爷”

    楚寒从不会对苏陌以外的人假以辞色;

    大爷也好军爷也罢,对柳如梅这等戏子伶人而言,并无丝毫难堪。

    但见柳如梅朝楚寒微微欠身,微微笑道“多谢两位为如梅寻回玉佩,为表感谢,今晚演出过后,如梅请二位喝茶如何”

    苏陌自然满口答应,向来乖戾的楚寒竟也没反对。

    眼见柳如梅要告辞离去,苏陌突然说道“柳先生,这枚玉佩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似乎在贺少泉那儿见过呢。”

    之所以直呼贺少泉,除了不知道贺少泉军职外,也可以警示柳如梅,他们并不怕贺少泉。

    果不其然,听到贺少泉三字时,柳如梅表情瞬间变了。若非身边丫头搀的及时,保不齐直接吓瘫在地。

    “少少爷您莫要乱说,这块玉佩是如梅祖传的,跟贺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的,是的”

    丫头更是急道“先生与贺副绝对没有私情,少爷还有军爷,您们千万不能告诉大帅啊”

    苏陌默不吭声,楚寒更是满脸恶意;

    见状,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柳如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说道“如梅发誓,我与贺副绝无私情这玉佩这玉佩是如梅偶然捡来的,并不知它是贺副的”

    此前还说祖传,马上变成捡来的,当真有趣

    柳如梅赶忙把玉佩重新递给苏陌,并祈求道“少爷既知玉佩是贺副的,不若代如梅物归原主吧只是,只是如梅有一事相求,万不可把此事走漏出去,否则如梅死无葬身之地啊”

    民国戏子地位卑贱,连都不如,即便是所谓的大家,也是如此。

    柳如梅推辞之语他自己也知道漏洞百出,之所以把玉佩交给苏陌,更多的是认命把柄交于他手,身家性命任由苏陌拿捏。

    “柳先生放心,我与哥哥都不会说出去的。”看了楚寒一眼,苏陌温柔笑道。

    “那,那如梅先行告退了”

    言罢,少女赶紧搀着柳如梅匆匆离去;

    两人刚走,苏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寒。

    楚寒被看的莫名其妙,“有事”

    “没事,你穿军装的样子很不错。”

    被夸赞的楚寒咧嘴一笑,再次搂住苏陌腰身,低语道“我也这样认为”

    随后,楚大爷竟直接拽起苏寒的左手,并朝着自己胸膛送去

    很显然,这也是在学贺子安;

    只可惜,苏陌不是柳如梅。

    狠狠抽回手,苏陌直视楚寒并冷冷言道“狎优伶人寡情郎,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言罢,苏陌后退一步,转身走向正堂。

    望着苏陌离去的背影,楚寒脸上竟露出一丝懵懂与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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