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 苏陌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出现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

    机场内人流涌动,大部分行色匆匆;许久未接触过这么多人的苏陌,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耳边充斥着年轻男女们嬉笑怒骂,以及此起彼伏的广播声,形单影只的苏陌莫名慌乱这种感觉说不出原由,却令他十分不舒服。

    “果然啊,还是不适应。”

    虽然拖着行李箱,但箱子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再无他物。轻装上阵的苏陌不愿在这个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多逗留,步伐匆匆的离开机场

    “少爷,您终于肯回来了”

    那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虽然头发染得乌黑, 但脸上皱纹仍旧出卖他的年龄。老人眼角含泪激动的样子,看得旁人纷纷侧目。

    苏陌也没想到黎叔会亲自来接他, 当即眉头一皱道“先上车吧。”

    车辆驶上高速,车内异常沉默;

    司机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副驾驶上的黎叔多次回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搞得苏陌很是无奈。

    苏陌无情不假, 但对这位亲手把自己养大的老人, 却无法做到冷漠处之。

    “少爷, 您真的不打算回家看看”终于,老人还是问出来了。

    苏陌沉默回应;

    良久, 黎叔深深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好, 要不是我”

    “黎叔”

    苏陌语气罕见的生硬,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我去雅安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有空,我会回去看你的。”

    “好,好啊”

    老人再次激动的抹泪,苏陌却闭目假睡

    从成都市到雅安市,快的话也要两个小时。期间,苏陌又接到了魏斯翰的电话。魏斯翰告诉他事情有了新的变化,让他到雅安后,先不要去警察局。

    魏斯翰原本想让苏陌直接住他家里,但被苏陌拒绝了,两人约定好在xx宾馆见面。

    两个半小时后,苏陌到达宾馆门口。

    “少爷,您真的不需要我陪同吗”

    黎叔脸上写满不舍,苏陌仍旧断然拒绝。

    “小胡身手不错,让他留下吧,这样我也能安心些。”黎叔退而求其次。

    小胡正是那名司机,坐在车上不显,下车后苏陌才发现这家伙身强体壮,跟莱恩特有的一拼。

    苏陌知道黎叔留下小胡的目的绝非保护他那么简单,他本想继续拒绝,但看着老者脸上的期待与忐忑,最终还是答应了。

    并非因为不忍,而是嫌麻烦;

    留下小胡,黎叔一个人开车离开后,苏陌便要提起箱子。

    “少爷,让我来吧”

    敬业的小胡抢先一步拎起箱子,而后诧异道“这么轻”

    苏陌本就没什么东西要带,且贵重物品都被他放进了空间,行李箱除了几件衣服外再无他物。

    苏陌看也不看小胡,径直走入宾馆。

    “两间。”

    订好房间,苏陌立刻上楼;

    作为称职的保镖,小胡很想留下跟苏陌沟通沟通感情,奈何苏陌一进屋子便下逐客令。

    “我累了,你回隔壁吧,有事我会叫你。”

    “啊好”

    主子太冷漠,小胡想称职也无法,只得不安的回到隔壁。

    自飞机降落,苏陌的情绪波动便比往日大许多。尤其是见到黎叔后,哪怕黎叔来之前特意把头发染成黑色,但仍旧难以遮掩其苍老的面容。

    近八年了,当初离开时,苏陌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那时黎叔已经五十多岁了,但看起来与三、四十岁的中年不无二致。仅仅八年,便老了这么多

    “楚寒,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仅仅因为一个老人,便引起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一点也不像他。他应该是冷漠的、无情的,不被任何感情操控的怪物才对。

    一个小时之后,风尘仆仆的魏斯翰来到宾馆;

    “你这小子,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啊”

    一见面,魏斯翰便不由分说给了苏陌一个大大的熊抱。

    苏陌皱着眉头推开他,冷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点儿没变,还是这么冷漠啊”魏斯翰一边感叹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无奈道,“我好歹也是你从小玩儿到大的好邻居,能别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吗”

    不理魏斯翰的抱怨,苏陌直接拿起被他丢在桌上的档案,自顾自看起来。

    “别看了,那是应付上边儿的,真正的信息在这里”魏斯翰指着自己脑袋说道。

    “贺万里死的有蹊跷”

    “岂止蹊跷”

    魏斯翰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而后才压低声音道“简直不可思议不对,简直是胡说八道”

    要是很正常,系统怎么可能特意发布现实任务见魏斯翰一直兜圈子,苏陌有些不耐烦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我说”

    魏斯翰一脸苦笑,“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一定不敢透漏出去。事情还要从五天前说起”

    五天前,雅安市公安局接到了报案。

    报案者是贺万里的儿子贺阳晖,说是家里招贼了。

    本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盗窃案,警方也不是很在意。可第二天一大早,年过八十的贺万里便急匆匆跑到警察局,扬言要为六十年前的谭乐翻案。

    贺家在雅安市也算比较有名气的家族了,其家族史可追溯到明清时期。民国期间,家族更达到鼎盛。

    如此繁荣数十代的古老家族,雅安警局哪敢不重视

    只是,谭乐事件毕竟发生在60年前,警局里关于案子的记载也少得可怜。再说了,死了这么多年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值得重新翻案的价值。

    “若不是贺家还有点儿名气,谁愿意搭理那个抽风的老头儿啊”

    确实是抽风;且不提60年前谭乐一案,主要涉及的是他哥哥贺万州一家,本就与贺万里没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谭乐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母亲,也在谭乐死亡后不久跟着去了。

    翻案翻给谁看

    谭乐之案或许真的另有隐情,但他亲手杀掉贺万州和贺蓓并火烧古宅,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根本没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

    那一天,贺万里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话,当时负责接待他的警务人员并不是魏斯翰。但从警务员的反馈里,魏斯翰也捋清了所谓的真相。

    “说起来,那个谭乐也蛮惨的。”

    小心看了苏陌一眼,魏斯翰直接跳过细节陈述,总结道“说到底,无非是贺万州家暴二婚妻子,给儿子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从而导致精神出现问题。最后,儿子为替断腿的母亲报仇,亲手杀死贺万州和他的女儿贺蓓,然后又把宅子烧掉了。”

    说到这儿,魏斯翰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盯着苏陌认认真真道“所以,这么普通且是六十年前的旧案,到底哪里值得万里之遥的苏少爷如此关注”

    若非苏陌突然关注,魏斯翰根本不会理会这件事。也正因为苏陌的关注,魏斯翰才会亲自造访贺家老宅。

    然而,他离开后的第二天,贺万里便死了

    死的如此突兀,如此巧合;

    而这一切的原由,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一封信,一封尘封数年却突然消失的信。

    “贺万里的死,不止自杀或者他杀那么简单吧”虽是疑问句,但苏陌口气却异常肯定。

    见苏陌根本不肯解释,魏斯翰泄气般说道“确实不简单,如果法医没疯的话。”

    魏斯翰从怀里掏出一张尸检报告,报告上没有盖章,明显是被扣下来的。

    苏陌接过尸检报告,匆匆扫完后,双眼微瞠,“三十年贺万里已经死亡三十年了”

    “不可思议吧”

    魏斯翰无语道“也不知从哪找来的法医,简直胡说八道”

    且不提贺万里死亡前一天魏斯翰刚刚见过他,单单死亡三十年的尸体,若非特意做成干尸,恐怕连骨头都没了吧

    “法医在哪儿”

    “疯了”

    苏陌无语;

    “所以啊,疯子的鉴定不能信,肯定错了”魏斯翰笃定道。

    语气虽笃定,但他脸上却带着迟疑以及微不可查的慌乱。

    苏陌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果然是灵异事件

    明明已经死亡三十多年,却健健康康活到现在,到底是什么原因

    鬼魂附体僵尸先生

    既然已经活了三十来年,又为何突然死掉了还有,贺万里真的仅仅想为谭乐翻案那么简单吗

    “有意思。”

    听到这三个字,在看到苏陌嘴角翘起的弧度,魏斯翰吓了一跳,警告道“喂喂你没事吧哪里有意思了你别想乱来啊还有,这一定是法医的恶作剧,你千万别当回事”

    “若是恶作剧,你不可能特意约我在警局外见面。”苏陌笃定道,“说吧,到底还有什么隐情我既然来了,就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

    “呵呵,你谁啊再世包青天”魏斯翰一脸鄙夷。

    他好歹还是人民警察,苏陌充其量是个公民还是不良公民,啥时候警察轮到公民做主了

    刚嘲讽完,魏斯翰的脸色便变得异常凝重,“苏陌,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魏斯翰是不信的;

    但是,当第二份尸检报告出来后,他不得不信贺万里,确实已经死亡三十年了

    而这次负责鉴定的法医还是魏斯翰的朋友,他不得不信

    “老家伙那天明明还跟我做笔录呢虽然神情看起来很慌张,但精神状态很不错,一点儿行将就木的感觉都没有啊怎么突然就死了”

    这两天,魏斯翰一直噩梦,梦里有时候出现贺万里,有时候会出现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甚至偶尔还会听到模模糊糊的戏曲

    当然,这些话魏斯翰并未告诉苏陌,他想当然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尸体还没下葬吧,我要亲自看看。”苏陌当机立断道。

    “唉,怕了你了。”

    得知苏陌要来,魏斯翰便知道躲不过;

    只是,这件诡异事件已经被上边下了严词厉令。不仅不能走漏丝毫消息,甚至命令他们最好连丧事都不办,直接火化了事

    开什么玩笑啊,他们只是警察,连人家家事也要插手管的也太宽了吧

    再者说,贺家也不是什么善茬,不是警局想插手便能插手的。所以,直到现在这件事都被魏斯翰压着呢。

    “你想看尸体我不反对,不过恐怕要等两天,贺家那边”

    苏陌点头,“理解。”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要跟着去。”说到这儿,魏斯翰变得异常暴躁,“他娘的,老子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魏斯翰比苏陌大三岁,之所以会同班好吧,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大家称之为天才。很不巧,苏陌就是其中一员。

    魏斯翰虽比苏陌大三岁,但说句丢人的话,他从小便是苏陌的小跟班兼打手。没办法,聪明的人用脑子战斗,笨蛋只能被用脑子的人操控。

    魏斯翰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对苏陌堪称盲从。所以,哪怕这么多年没见,他依旧下意识相信苏陌能解决此事,这也是为何他那么轻易便妥协的原因。

    “你确实白活了。”

    这句话苏陌说的很认真,一点儿也不像嘲讽。

    “喂喂,我好歹也是你发小,不带这样的”发泄完不满,魏斯翰变得异常神经,“苏陌,你有听过咱们国家有什么灵异专案组吗老子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没听过”

    苏陌眉头一皱;

    魏斯翰咒骂道“他娘的,以为再玩儿家家酒吗”

    他之所以如此神经加暴躁,概因上面派了一个人来协助调查。

    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怪就怪在那人身上一点儿执法人员的气质都没有。而且还自称什么灵异专案组的成员,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都什么事儿啊,搞fu败搞到这儿来了”

    魏斯翰坚定认为那人是某位大佬家的公子哥儿,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内部消息,到他们这儿寻刺激来了。

    魏斯翰不把他当回事,苏陌却不得不重视。

    灵异专案组或许是瞎编乱造,但那人身份却非常可疑,十之八九是玩家

    与苏陌一样,接到现实任务的玩家。

    除了院里那几位,苏陌从未在现实世界接触过真正的玩家。而且,那人敢独自接现实任务,估计极大概率是正式玩家。

    “呵呵,他想去便让他跟着吧我也很期待呢”

    很期待现实里的玩家到底是怎么活的,以及杀掉他们到底会不会受到处罚。

    翌日中午,苏陌离开宾馆,去往雅安最有名xx酒店;

    今天早上,魏斯翰才打来电话,通知他有这个饭局的。

    “苏陌啊,昨儿忘记跟你说了,贺万里的大孙子贺子顺是梅玲的男朋友。梅玲记得吧咱们的同班同学”

    苏陌上学时除了魏斯翰外,跟其余人都不熟。虽说如此,但他的记性很好,至少梅玲这个名字还有印象。

    今天这个饭局,便是贺子顺借梅玲名义组织的,至于原因据说跟家产有关。

    老爷子突然去世,像贺家这样的大家族,争夺家产自然在所难免。

    贺子顺的父亲是贺阳钊,也就是贺阳晖的弟弟。苏陌对他们的家产之争毫无兴趣,之所以肯来,无非是想通过贺子顺之口,了解一些内部消息。

    苏陌到达酒店时,门口等待他的是魏斯翰以及一位陌生男人。

    男人长得很普通,笑容却十分和善,一点儿也不像魏斯翰口中的公子哥儿。

    “你好,我叫樊星纬”

    “苏陌。”

    握手,松开;两人皆看到对方目光中的了然。

    无需多言,双方同时确认对方也是玩家。

    “行了,我们进去吧”

    不耐烦的瞪了樊星纬一眼,魏斯翰扭头走进酒店。

    “呵呵,昨天给魏警官添了不少麻烦,今天又不请自来,苏先生稍后可要帮我说几句好话呦”

    樊星纬长的普通,但身上却透着一股上位者气息。魏斯翰在时还不明显,与苏陌单独说话时却表露无疑。

    没办法,正式玩家面对预备役,总会自觉不自觉高人一等。樊星纬或许并非有意,但下意识表现出的态度,仍被苏陌敏锐察觉到了。

    系统提示玩家苏陌,由于您的现实任务与正式玩家樊星纬重合,请配合对方完成现实任务。

    所以,两人自见面开始,便成为队友了。

    贺子顺与梅玲还没到,三人入座后,苏陌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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