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会盟大营皆听说了一个事儿, 尚南侯詹无序病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日里见过了突然而来的荆国小太子荆白玉, 尚南侯就一病不起,眼看着会盟在即, 詹无序却仍是不见好转。

    厉长生已然为荆白玉换上了大荆太子的衣袍,华丽非常, 雍容富贵。

    荆白玉像模像样的在厉长生面前转了个圈子,道“厉长生, 你瞧我今儿个可威武”

    “威武什么”

    厉长生还未开口,便有人在旁边搭了腔, 说“一个小孩子罢了, 能威武成什么模样”

    这说话的可不就是一直与荆白玉不对盘的姜笙钰

    姜笙钰抱臂靠在营帐一面, 显然已等的不耐烦了,道“快点,磨磨蹭蹭的。”

    “这就好了, 再等一小会儿。”厉长生说。

    姜笙钰听了厉长生的话,全不似方才那疾言厉色模样, 笑眯眯的说“叔叔你慢慢来,我等着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荆白玉着实没忍住,抬头便给姜笙钰一个硕大的白眼, 也懒得与他吵架, 心想着一会儿要去会盟, 还要与詹国那大鸿胪斗智斗勇了,需省省力气才是。

    眼看会盟时辰将至,厉长生找来侍卫,这才左右簇拥着小太子荆白玉,往会盟之处而去。

    本来姜笙钰身为姜国太子,应当自己前往。不过姜笙钰偏要跟着厉长生,所以便一道与荆白玉一同出现。

    众人见了这一大一小两位太子,心中都是嘀咕起来。

    这姜国早已成了大荆的附属国,但两国之间却向来无有什么和平可言。那姜国口服心不服,对大荆敌视又不是一天两天,大家心知肚明。

    然而眼下,姜国太子姜笙钰,竟是与大荆小太子荆白玉一道走了出来,瞧着关系着实亲密无间

    “什么亲密无间”荆白玉耳朵尖,听到旁边几个使者的嘟囔声,他自己也止不住嘟囔起来,说“谁要与他亲密无间”

    “嘘”厉长生在他旁边低声道“太子,詹国大鸿胪来了。”

    只听到一阵“呜呜呜”的哭声,众人侧头去瞧,果然就像厉长生所言一般,有人从远处而来,可不就是詹国的使者团队。

    使团内不见尚南侯詹无序,打头的反而是大鸿胪,一把年纪满头斑白,正边走边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其他使团使者并不知道詹国搞得什么把戏,那面封国公主湛露一瞧,第一个纳罕的询问说“大鸿胪这是怎么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外臣外臣”大鸿胪哭得声音哽噎沙哑,道“外臣多谢公主记挂了。并不是外臣遇到了什么,而是而是侯爷他”

    “尚南侯”

    “这会盟即将开始,怎么不见尚南侯”

    “是啊,尚南侯人在哪里”

    被大鸿胪一提,大家这才发现尚南侯不在场,纷纷议论起来。

    这么一说,大鸿胪更显得悲伤至极,哭得一下子竟是跌倒在地,道“侯爷他他怕是病得要不行了”

    “不行了”众人更是纳罕,有些个耐不住性子的,竟是倏然从席间站了起来。

    “什么叫不行了”

    “怎么个不行法”

    “是啊,尚南侯可是常胜将军啊,身子骨向来硬朗的。”

    这个时候,姜笙钰侧头瞧了一眼,发现荆白玉似乎是要开口说话的模样,他便故意抢在前面,朗声说道“大家说的对,这尚南侯征战了一辈子,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我看这事情有蹊跷罢况且你瞧瞧,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都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尚南侯年纪轻轻,却突然要死要活,这话着实说不过去罢”

    荆白玉本要发难,却被姜笙钰抢先,气得他脸上涨红,暗搓搓瞪了姜笙钰的背后一眼。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道“太子只管安心看好戏便是。”

    大鸿胪似乎等得便是姜笙钰这席话,仿佛早就筹谋好了要如何回答这样的提问。

    大鸿胪立刻说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啊侯爷的身子骨的确是向来健朗的紧,那日侯爷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太医赶紧便去诊治,只是说侯爷偶感风寒,并无太大的问题。”

    “偶感风寒”

    “那怎么就要死了”

    “是啊,听着着实奇怪。”

    众人一听,更是议论纷纷。

    大鸿胪不急不缓,继续以泪洗面,哭得是肝肠寸断,断断续续说道“但是但是后来大荆的太子殿下,与上军校尉厉大人前来探看了侯爷一次,随即侯爷的病情就恶化了。太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侯爷怕是,怕是不行了”

    “这怎么回事”

    “荆国人一探病,侯爷就不行了”

    “难道说”

    姜笙钰站在旁边,眼瞧着大家被大鸿胪牵着鼻子走,此时却也不再开口,只是看好戏一般的瞧着荆白玉。

    荆白玉接受到姜笙钰挑衅的目光,气得他止不住瞪了一眼姜笙钰。

    荆白玉走上前一步,道“怎么的大鸿胪这话中的意思,听着好像是我大荆的人,对尚南侯下了毒手啊。”

    “这”大鸿胪连忙一脸卑微模样,说道“外臣不敢,外臣不敢”

    荆白玉冷笑,说“若本太子想要杀一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用得着偷偷摸摸的下毒下药简直笑话至极。本太子可不是那样偷鸡摸狗之辈。”

    大鸿胪一听,脸色微变,这荆白玉指桑骂槐的,想来便是在骂他是偷鸡摸狗之辈。

    然而现在并不是计较这等小事的时候。

    大鸿胪咽下一口气,道“这事”

    “什么这啊那啊的,”荆白玉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本太子懒得听你在这里磨磨唧唧。”

    厉长生笑着在一旁开口,道“那依太子的意见,这事情要若何才是”

    荆白玉脸上洋溢着甜丝丝的笑容,大眼睛一转,说“若要我说,不如叫尚南侯自己出来。他乃是当事人,他一开口,谁是谁非,一切不全都迎刃而解”

    “不可不可”大鸿胪阻拦说“侯爷病重,如今昏迷不醒,无法开口说话,亦是无法走到这里来的,嗬”

    他的话正说一半,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嗓子里戛然而止,一声也是再出不来。倒是旁边众人纷纷哗然起来。

    “看啊,那不尚南侯吗”

    “这不是好端端的,全不像生病的模样。”

    “是啊,我看着挺健朗的。”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人从远处而来。

    他腰杆挺直,肩膀甚宽,一身黑色华服,在秋风之间咧咧作响,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肃杀之感。

    尚南侯詹无序稳稳当当走了过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出现在大鸿胪面前。

    “侯侯爷”大鸿胪但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再站不住,咕咚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竟是站也站不起来。

    詹无序垂眼瞧着跪倒在地的大鸿胪,道“大鸿胪如此关心本侯的身子骨,本侯真是深感欣慰。不过请大鸿胪放心,本侯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

    “这这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大鸿胪一个人喃喃的开口。

    詹无序体内的毒素早已清除的干干净净,不过为了不引人耳目,每日还是躺在营帐中,假装病怏怏的模样。

    如今大鸿胪哭哭啼啼出现在众人面前,哪里想到便叫詹无序给响亮的打了脸。

    大鸿胪面子生疼,不只如此,他此时心中还一片死灰。

    他哪里能不清楚,如今尚南侯詹无序活了,那接下来便是他自己的死期

    “来人。”詹无序扬了扬手,就有侍卫涌上前来,将大鸿胪押解起来。

    詹无序冷着声音道“大鸿胪身体抱恙,先扶大鸿胪下去罢,好生照料着。”

    大鸿胪知道,詹无序这是在报复他。

    他想要开口大喊,侍卫们根本不给他这等机会,将人揪起来,粗暴的将他的嘴巴堵上,直接将人便快速带走,消失在众人眼前。

    少了大鸿胪,会盟变得有条不紊,一切进展的都非常顺利。

    夕阳西下之时,会盟结束,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詹无序站起身来快走两步,拦在厉长生面前,道“厉大人,殷棋他人在何处”

    厉长生笑着瞧詹无序,道“侯爷无需担心,殷棋他很好,如今余毒也清理的差不多,太子殿下着人为他调理了一番,这几日不见,已然被太子殿下养得是白白胖胖了。”

    小太子荆白玉在旁边一听,忍不住笑了出声来,说“就是这么回事,放心,本太子是不会亏待他的。”

    “我要见他。”詹无序毫不含糊的道。

    荆白玉抬头去瞧厉长生,似乎想问厉长生的意思。

    “见是可以见的。”厉长生随和的厉害,说“但是有一点,侯爷还不能将人带走。”

    “为何”詹无序眉头皱起,显然脸有不悦之色,说“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了,现在你们想要反悔”

    “侯爷说笑。”厉长生说“太子可是守信用之人,自然不会反悔。当侯爷成为詹王之时,殷棋自会送回侯爷身边。”

    “什么”詹无序吃了一惊,说“等我成为詹王那要什么时候”

    这事情虽然说得轻巧,但詹无序心里明白,等天子下旨分封他为詹王,再等詹无序他回到詹国,平息詹国成为王位,这一番事情下来,少说一年半载,若是多说年亦是有的。

    “这么长时间”詹无序似乎有些个不满。他心中哪里能不明白,厉长生是将殷棋做了人质,防止自己半途改变主意。

    厉长生笑着说“眼下,倒是可以引尚南侯前去与殷棋见上一面。”

    詹无序眼下无计可施,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随着厉长生一道往回走,厉长生指了指前方的营帐,道“殷棋便在里面,有冯先生亲自为殷棋调理身体,是再好也没有的。”

    冯先生

    姜笙钰跟在后面,一听到冯先生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们说的可不就是冯陟厘冯医师

    姜笙钰感觉自己与冯陟厘八字不合,简直便是自己的克星,一见了面就被冯陟厘戏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徒生一肚子气。

    姜笙钰赶忙道“你们进去罢,我肚子饿了,我要回去用膳了。”

    荆白玉笑了一声,道“哎呀,走的这么急,我还以为你是被我师父吓跑的呢”

    “呵呵”姜笙钰浮夸的冷笑一声,道“什么吓跑的,我能被什么吓跑不过是懒得与你们一起顽耍罢了,我去用饭了。”

    姜笙钰口里说着不怕,却也不停留,转身便走,生怕荆白玉会扑上来抓住他。

    “好了,那我们进去罢。”厉长生撩开营帐帘子,詹无序第一个走了进去。

    “殷棋”

    詹无序就瞧一个人影坐在营帐之中,半坐半靠模样,仿佛睡着了。

    殷棋的确是睡着了,他睁开眼睛,就瞧见詹无序,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有些个不真实。

    殷棋喜悦的说“义父义父你怎么来了殷棋莫不是又在做梦罢”

    詹无序赶忙走上去,扶住殷棋不让他站起来,说“殷棋,你的身子这么虚弱,怎么的不躺下来快,义父扶你躺下来休息。”

    “不用义父,”殷棋摇摇头,说“躺了好几日,已经躺的乏了。”

    “咦”荆白玉瞧了瞧营帐四周,说“怎么不见师父”

    厉长生很自然的说道“冯先生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四周采药罢。”

    “采药”荆白玉纳罕的瞧着厉长生,说“原来师父不在营帐内啊,那你怎么不与姜笙钰说,你看把他给吓得,跳窜窜便跑了。”

    厉长生但笑不语。

    心说若是与姜笙钰说冯陟厘不在营帐,姜笙钰肯定是要一并跟着的,到时候一言不合,姜笙钰又要与荆白玉吵架,不安生的还是自己,不如让姜笙钰先回去用膳,自己也好图一时清净。

    冯陟厘的确不在营帐内,此时此刻

    就瞧姜笙钰独自离开,转头往姜国营帐那边去,一个拐弯

    “咕咚”一声,直接撞在了一堵墙上。

    “啊,我的鼻子”

    姜笙钰低呼一声,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他退后一步抬头去看,就瞧见自己面前一个高大男人,根本不是撞到了什么墙面。

    “是你啊。”那高大男人垂头瞧他,语气很是平静的说。

    “怎么又是你”姜笙钰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说。

    那高大男人背上背着一个药篓子,可不就是大家方才口中的冯先生冯陟厘

    姜笙钰一脸见鬼模样,说“你不是在营帐内给殷棋治病,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你跟踪我,是也不是”

    “跟踪你,为什么”冯陟厘很是真诚的垂着头问。

    姜笙钰顿时被他问得一阵语塞,说“当然当然是我可是姜国的太子啊大家都想要奉承我巴结我,你不过一个俗人,心里肯定也是这般想的,是也不是”

    姜笙钰说完便后悔了,冯陟厘哪里是什么俗人他是怪人,天底下最奇怪的人。

    可哪里想到,冯陟厘却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什么”姜笙钰不敢置信的说。

    冯陟厘笑着说“你的耳朵,又需要治治了吗”

    “呸”姜笙钰气得跳脚,道“你才有病”

    冯陟厘淡然的说“我是想要奉承你巴结你,便不知道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

    “什么”姜笙钰再次纳罕的看着冯陟厘,说“你想巴结我”

    冯陟厘真诚的点点头,道“听说你们姜国有许多稀罕的草药,我想要见识一番。”

    “草药”姜笙钰有些跟不上冯陟厘的思维。

    姜国地处偏僻,很多国家觉得姜国土地贫瘠,什么珍宝亦是没有。但是在冯陟厘眼中瞧来,姜国好东西很多,尤其珍惜药草颇多,若是能跟去姜国瞧瞧,定然大有益处。

    姜笙钰顿时来了底气,说“你想去姜国”

    “嗯,想。”冯陟厘诚实的说。

    姜笙钰笑的有些眉飞色舞,说“那还不好办,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带你去。”

    “我求你。”冯陟厘说。

    “我”姜笙钰瞪眼。

    旁人遇到这种事情,难不成都求人求得这般干脆利索

    姜笙钰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想要发难找茬,却瞧冯陟厘一脸真诚,尤其那双桃花眼,满满都是期待,看的姜笙钰心中罪恶感徒增,嗓子眼里拒绝的话,根本不好开口。

    “咳咳”姜笙钰咳嗽两声,眼珠狂转,心说不能便这样答应,需要整一整冯陟厘才是。

    冯陟厘见他不言语,道“可是需我对你跪下”

    “什么”姜笙钰吓了一跳。

    下一刻,冯陟厘还真要对他下跪,姜笙钰想也不想,赶紧伸手托住他,呵斥说“你是不是呆子跪什么跪谁叫你跪了你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般随随便便跪了,你的尊严何在”

    冯陟厘不作一回事,淡淡的开口说“我这等贱民,从未有尊严可言。若是我坚持那不能当吃不能当穿的尊严,怕是早便死了百遍,也无法苟活到眼下。”

    姜笙钰听得心中一拧,他忽然想起冯陟厘脸上那些墨字,想必当年冯陟厘受了太多的苦楚,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要遭受这等灭顶之灾

    而自己

    姜笙钰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曾经还当着冯陟厘的面,笑话他是丑八怪。

    现在想想着实心中难安,姜笙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姜笙钰一瞧,冯陟厘那桃花眼中满是落寞,瞧得人心神具碎,说不出来的凄凉。

    姜笙钰赶忙说“草药草药而已我带你去瞧瞧便是,让你长长见识我姜国什么草药没有遍地都是珍惜的草药,就连牛羊吃的,也都是大把的草药,你想要多少,我叫人给你寻。再不行,我亲自给你寻,也不是什么事儿,你”

    “那太好了,一言为定。”

    冯陟厘说罢了,桃花眼中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悲伤,笑的温柔似水,然后转身离开,准备往自己营帐而去。

    “冯陟厘”

    姜笙钰眼见冯陟厘大变脸,他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才方才冯陟厘是不是在假装可怜。

    而自己偏偏一时心软,上了当

    “冯陟厘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站住”

    “你这卑鄙小人”

    “亏得我还可怜你”

    那面詹无序才和殷棋说了两句话,众人就听到营帐外面狼嚎鬼叫的声音。

    荆白玉惊讶的说“咦,姜笙钰怎么回来了”

    “是啊”厉长生有些个头疼,还以为能安静一小会儿,没成想姜笙钰回来的这般快。

    会盟已然结束,不多日众位使臣就要离开会盟之地,赶回各自国家。

    当然在大家离开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筵席。

    会盟顺利结束,为了庆祝成功,筵席是一定要大摆的。作为主人家,这次筵席理应由小太子荆白玉这面来负责。

    筵席不只是要庆祝会盟成功,其实最主要的用途,是酒后的应酬。这一点古代与现代,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

    只要喝上一点酒,活络活络气氛,平日里谈不拢的事情,指不定就能谈得拢。

    虽说筵席是由大荆来主办,但其他各国使臣,都趁此机会,想要与其他国家搞好关系,亦是在积极准备之中。

    小太子荆白玉已然不是第一次主办宴席,所以说起来有些经验,将人叫来一吩咐,便等着监工就是。

    “厉长生”荆白玉跳窜窜的跑来,神神秘秘的说“走咱们去膳房瞧瞧。”

    “去膳房”厉长生有些奇怪,道“太子为何想着要去膳房”

    “因为姜笙钰他肯定不会去的。”荆白玉眨了眨眼睛说。

    厉长生一阵哭笑不得,随即便被荆白玉拉着,真的往膳房那面跑了过去。

    自从姜笙钰出现以来,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厉长生,对此荆白玉非常不满,每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将姜笙钰赶走,如何才能与厉长生独处。

    姜笙钰这个人毒舌的厉害,而且自视甚高,比荆白玉的洁癖还厉害,是绝对不会去膳房这种鄙陋之地的。

    荆白玉左右这么一寻思,便决定带着厉长生往膳房那面去巡视一圈,姜笙钰肯定抓不到他们。

    荆白玉笑的偷了腥一样,拉着厉长生就跑。

    两个人出了营帐不久,那面姜笙钰果然来寻厉长生,却扑了个空。

    厉长生劝道“膳房那种地方,太子殿下还是莫要去了。”

    “怎么了”荆白玉纳罕的说“你也觉得膳房是鄙陋之处好生奇怪,做饭鄙陋,吃饭便不鄙陋,这是什么道理。”

    厉长生笑着摇头,说“不是什么鄙陋不鄙陋的问题,而是怕太子殿下伤着。”

    膳房里又是油又是火的,还有刀子,而且鱼龙混杂,万一荆白玉过去出了什么事情,便不好收拾。

    荆白玉道“那你说,咱们去什么地方,能没有姜笙钰在的”

    “这”厉长生也被问住了。

    “大王大王请留步”

    一声娇俏清脆的女子声音,在他们前面十步左右的地方响起,荆白玉瞬间来了精神,对厉长生做了个口型。

    这声音颇有些特点,厉长生一听也就听了出来,是封国那湛露公主。

    荆白玉一脸兴趣盎然,自然无有其他,这湛露公主先前与姜笙钰有过婚约,而眼下,封国人显然想要悔婚。

    荆白玉欣喜的捂着嘴巴低笑,说“哎呦,那是姜笙钰的未婚妻呀”

    荆白玉最近懂的新词儿是越来越多,笑嘻嘻的指着前面给厉长生瞧,说“你看你看,那是不是陵川王”

    “好像是。”

    厉长生放眼去望,果然看到湛露公主口中的大王,可不就是陵川王荆博文。

    “哦我知道了”

    荆白玉恍然大悟,拽着厉长生的袖子摇了摇,道“我知道了,要给姜笙钰戴绿帽子的,便是小叔父陵川王罢”

    “阿嚏”

    荆博文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回头去瞧,眼看湛露公主追上来,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自言自语说“晦气,怎么又来了。”

    那边厉长生听了荆白玉的话,无奈的笑了笑,说“别胡说,陵川王看起来也是很无辜的。”

    湛露公主明明与姜笙钰有婚约在先,但如今二八年华,正是出嫁之时,封国却未有让湛露公主嫁到姜国去做太子妃的意思。

    此次会盟,封国还将湛露公主带到了会盟营地,显然是想要毁约,再给湛露公主寻个身份地位更高的夫君。

    虽然说姜笙钰乃是姜国太子,身份已然顶尖。但姜国如今是大荆的附属国,姜国的君主并不是皇上,也并非天子,只是一个王而已。姜国的储君姜笙钰这太子的头衔,乃是王的继承人,与小太子荆白玉这皇室继承人,分量是不同的。

    姜国眼下的处境,国君与陵川王荆博文,其实不分伯仲,身份对等。那么姜国君主的太子,的确比陵川王荆博文要矮了一头。

    再者说了,荆博文乃是大荆皇上的亲弟弟,皇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日后万一一个不小心,超越小太子荆白玉,坐上皇位,也不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儿。

    这么左右一寻思,封国国君便将湛露公主送来会盟营地,就希望陵川王荆博文可以看上自己的女儿,也好与大荆巩固关系,依靠大荆威慑周边小国。

    厉长生与荆白玉偷偷的瞧着,厉长生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荆白玉笑着点点头。

    就瞧陵川王荆博文想要假装未有听到湛露公主的话,反而加快脚步继续往前。

    湛露公主一时着急,提着裙摆急匆匆追上,最后还是拦住了荆博文的去路。

    荆博文懊恼的紧,只能干笑着说“这不是湛露公主吗好巧啊。”

    湛露公主喘着气,仿佛已用尽了全力去追荆博文,脸颊红扑扑,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的模样。

    还真别说,下一刻,湛露公主真的跌了下去,一歪身子往荆博文怀里倒去。

    “哇,好激烈呀”

    荆白玉止不住又捂住自己的嘴巴感叹说。

    “嗬”荆博文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他退的着实太快,湛露公主全无反应过来,差一点子便真的跌在地上,哪里碰得到荆博文的一片衣角

    湛露公主有些个委屈,道“大王可是可是有意避开我大王仿佛很是厌烦于我。”

    荆博文差点便开口说可不是但这个话却无法真的说出口来,着实太过伤人,若是公主哭哭啼啼的告到了他们君主那面,指不定要上升到邦交问题。

    荆博文只好干笑说“怎么会呢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

    “大王”湛露赧然的一笑,道“大王不必介怀,其实湛露是不介意的。湛露心中早已爱慕大王许久,所以所以湛露愿意跟随大王一生一世”

    “我的娘”荆白玉听到了劲爆的话语,又开始感叹起来,说“你看,姜笙钰还是被戴了绿帽子。早知道就拉着姜笙钰一同来瞧了,定然精彩”

    厉长生道“嘘,小声点。”

    “我知道。”荆白玉点点头,说“我觉得他们一时半会无暇分神,肯定顾不得我们的。”

    荆博文被湛露公主的话吓了一跳,心说这封国的女子这般敢说,也太过直白了些,怎么能让人吃得消呢

    荆博文笑的满脸僵硬,说“这这不行啊,其实孤孤,孤心中早已有了要相守一生之人所以,公主的好意,孤着实无法消受啊”

    湛露公主露出纳罕的表情,说“相守一生之人大王说的是大王莫不是在糊弄湛露罢。湛露知道自己长相颇为一般,也无有大荆女子的温婉贤淑,但但呜呜”

    湛露公主说着竟是落下泪来,呜呜的哭个不停。

    荆博文头疼的厉害,他若是知道旁边厉长生与荆白玉在偷瞧,那恐怕更是要头疼不已。

    正这个时候,有人急匆匆路过。荆博文乍一瞧,简直喜出望外,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在自己危难之时,救星终于出现了

    荆博文立刻摇着手大喊,说“云深云深孤在这里”

    远处而来的可不就是谋主孟云深孟云深见荆博文不在营帐内,他有急事禀报,才会急匆匆出来寻找。

    荆博文大喜过望,心上一计,立刻对湛露公主露出了坚定的表情,开始满口严肃的道“湛露公主,这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实我其实我有断袖之癖”

    “嗬”

    “嗬”

    两道抽气声,一个是湛露公主发出的。而另外一个

    则是小太子荆白玉发出的

    厉长生连忙捂住荆白玉的嘴巴,对他低声道“太大声了,太子。”

    荆白玉很是委屈,心说我也不想啊,只是被小叔父语出惊人,给吓了一跳罢了。

    荆博文一脸平静,侃侃而谈道“我知道这事情着实骇人听闻,但但我情难自已啊湛露公主也是性情中人,想必也能明白我心中这份感觉罢你看”

    他伸手一指,直指冲他走来的谋主孟云深。

    荆博文深情款款的模样,还一手捧着心口,说“唉,湛露公主有所不知,孟云深从小与孤一起长大。虽然我们小时候十分不对盘,但这正是不打不相识啊。谁想到我们打着打着,就打出了感情来呢还是云深他先对孤死缠烂打的,他对我用情至深,我如何好辜负了他的心意。如今,孤已经认定了,云深便是孤要相守一生的人啊旁的女人就算是再美,孤也无法再欣赏的来啊。还望湛露公主能明白孤的意思。”

    湛露公主一脸震惊,眼瞧着孟云深越走越近,半晌是完全反应不来的。

    孟云深走的近了,只是略微施舍给湛露公主一个眼神,随即道“大王,有急”

    荆博文打断了孟云深的话,一把搂住了孟云深,说“云深,你不必说,孤心里都清楚。你定然是片刻瞧不见孤,便心急如焚,是也不是”

    “是急”孟云深用看痴子一般的眼神瞧着荆博文,他想说是急报。

    “对对对,孤也心急,急得很呢”荆博文连连对他眨眼打眼色,生怕孟云深瞧不懂自己的深意。

    湛露公主则是误会已深,还以为这众目睽睽的,荆博文在给孟云深抛媚眼。

    说起来眼下情况也是诡异,孟云深虽然一身文人打扮,但他比荆博文还要高大半个头,肩膀颇宽,身材全不似文人那般羸弱。

    荆博文抱着他,顿时觉得好生吃力,手臂抱得直酸。

    “你们你们真的”

    湛露公主不敢置信,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摇摇晃晃的指着他们。

    荆博文叹息一声,道“唉,这感情的事情,也是无有办法的。孤只能说,谁叫孤先遇见了云深呢害的孤如今日思夜想,睁眼闭眼,做什么都只能心中念着云深一人,孤也是着实苦恼啊。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孤已然中毒致深,公主你不必于我身上浪费工夫了。”

    “我”

    湛露公主的脸色已然惨白,垂着头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罢了转头急匆匆离开,留下深情款款的荆博文,与一脸面无表情的孟云深。

    “大王。”孟云深一开口,吓了荆博文一个哆嗦。

    荆博文瞧湛露公主被自己给吓跑,本是沾沾自喜的很,但听到孟云深一开口,就心虚的厉害。

    孟云深面无表情的道“大王,方才与湛露公主都说了些什么”

    “没”荆博文干笑说“也没什么,就就借你的名字用一用罢了。”

    “用一用”孟云深淡淡的一笑,道“那大王对云深用情至深,又是怎么回事”

    “嗨”荆博文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就是那湛露公主跑来自荐枕席,我哪里敢啊。你不知道,她是与姜国太子姜笙钰有婚约的我可不想掺乎他们这些事情。所以只好与湛露公主说,我和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已经互许了一生一世。”

    荆博文每说一句,孟云深的脸色便黑一分。

    荆博文连忙着补,说“这也没什么的,只是南风罢了,你看看哪个达官贵人家里,没养几个男宠的,这全不是事儿。再说了,那封国的国君后宫里,不是也有几个男宠,放心好了,没关系。”

    “云深很有关系。”孟云深道。

    “这般小气”荆博文说“反正只有湛露公主知道,她不敢与旁人乱说的。现在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哈哈哈哈”

    荆博文这话才说完,就听到一串稚嫩又爽朗的笑声。

    “谁在哪里”荆博文吓了一跳。

    荆白玉从角落里转出来,已然憋不住笑意,笑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厉长生在旁边无奈的摇摇头,随着荆白玉一同走了出来。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荆博文已然目瞪口呆,说好的没人知道这事情呢现在

    荆博文老脸一红,想到自己刚才大言不惭的那些话,已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他下意识的错了一步,干脆躲在孟云深身后去做鸵鸟。

    孟云深额头青筋直蹦,道“太子殿下与厉大人,怎么会在此处。”

    厉长生委婉的说道“正巧路过。”

    “是啊,”荆白玉接口说道“正巧听到小叔父对着湛露公主,向孟先生你表明心迹呢”

    “胡说,我才没有”荆博文从孟云深后背探出头来,硬着嘴巴死活不承认。

    荆白玉说“咦是谁说孟先生从小对他死缠烂打的没想到孟先生这么清冷的性子,竟然对感情事如此火热呢”

    荆白玉这张嘴巴,不只是与厉长生学的分外毒舌,与姜笙钰这几日相处下来,也变得刻薄了许多,这会儿抓住荆博文的短处,简直便是一通连削带打。

    孟云深回头瞧了一眼藏在自己身后的荆博文,荆博文赶忙摇头说“你别相信,我没说过”

    荆白玉又道“小叔父还说,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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