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荆白玉先行一道打点,早一步离开都城。

    小太子荆白玉兴奋的睡不着觉,失眠了一夜,第二日精神仍旧十足,欢欢喜喜将他心爱的兔子顽偶往包裹里一塞,包裹鼓鼓囔囔,兔子耳朵顺着结子缝隙还垂了出来。

    小太子荆白玉一手抱着包裹,一手拉着厉长生,跑出了殿门去。

    陆轻舟也是一道走的,这一次往北,正好可以叫陆轻舟瞧瞧北面的情况,好好思考一番,到底是否还要往北面去修水利。

    一行人轻装简行,换了普通公子哥儿的衣裳,免得被路人瞧出什么端倪,骑着高头大马便出了城去。

    “哎呦喂,”荆博文第一个叹息一声,道“可算是出了都城,爽快”

    孟云深侧头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

    荆博文以前常在陵川地界,平日里那便是土皇帝,想干什么干什么,他说什么规矩便是什么规矩。如今太后想念小儿子,荆博文被叫进都城来,这一天天的可苦了他,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

    荆博文回头去看荆白玉,道“小侄儿来,你还未有出过宫门,这会儿叔叔便带你去看看这外面好顽的,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千百倍,定然叫你出来了就不想回去。”

    荆白玉道“谁说我未出过宫门,上次还往窦将军府上去了一趟,什么好顽的本太子都见识过”

    荆白玉不服输,嘴硬的很。只是出了这都城之后,的确好顽的颇多,荆白玉多半是未曾见过的,简牍里和师傅们也不曾教过。

    他们又要赶路又要顽耍,头两天还是好的,不过小太子年纪太小,往后也就坚持不住,白日坐在马上便开始打瞌睡,差点子就从马背上掉下去。

    厉长生实在无奈,只好将小太子荆白玉一抓,拽到自己的马背上,抱着他一同骑马向前。

    厉长生虽是个现代人,不过曾经也是去过马场的,骑马打仗恐怕不行,但是普通骑马走走还是无有问题。

    厉长生抱着荆白玉,给他盖了件披风在身上,免得荆白玉睡着后着了风。

    荆白玉往厉长生怀里一靠,睡得那叫一个踏实,四平八稳的也不嫌弃马匹颠簸,一睡就是大半天,过了晌午才被饿醒。

    荆白玉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道“什么时辰了,我肚子都饿了。”

    “公子还知道饿。”厉长生道“还以为公子能睡个对头,天黑才会睁眼。”

    “都这般晚了”荆白玉惊讶的道“我们不曾停下来用膳吗今儿个中午可是不吃了”

    厉长生道“还要再往前走走。”

    荆博文打点了住处,他们今天还要再往前行一段。前面有个大户人家,要到那面去落脚才行。

    那大户人家可是有头有脸之户,和陆轻舟的“青梅竹马”邹美人还有些个渊源,乃是邹美人老家的一户分支,在当地可谓是名门望族,全靠邹美人在宫中的地位仰仗着。

    这次邹美人为了家里人,求了皇上几次,皇上终于答应,路径之时,会到邹美人家里面住上一两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这邹美人家里到底什么模样,皇上不知道,所以要荆博文先往前探看一番。这次荆博文先行探路,最主要的也是为了这个。

    “哇,原来是邹美人的老家”荆白玉夸张的说了一句,然后转头去瞧陆轻舟。

    陆轻舟是个标准的公子哥,骑马打猎他都不在行,还不如厉长生这个现代人骑马骑得好,行了这几日下来,陆轻舟已然成了半个废人。

    虽然这会儿听小太子荆白玉打趣自己,可着实一点回答的力气也无有,只是垂着脑袋坐在马上。

    “快到了。”厉长生道“就在前面,隐隐的已能瞧见。”

    邹家是个大庄子,恨不得一座山头都是他们家的,眼看着比都城里那些富贾都有钱许多的模样。

    隐隐约约之间,果然能看到一个山头,还有一座很大的庄子。

    他们向着那方向骑马走了半晌,可算是到了跟前。

    山庄门口早便有人翘首以望,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打头,穿得暴发户十足,身后七八十个小厮护院跟着,那气势不得了,仿佛地痞流氓拉帮结派一般。

    荆白玉吓了一跳,道“这是做甚么的”

    那中年男子便是山庄的主人邹老爷,一瞧来人了,立刻一打叠笑意,点头哈腰便小跑了过去,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与陵川王来了”

    这一路上众人都隐藏身份,哪料到到了这里,那邹老爷忒的没有眼力见,喊得地动山摇,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是谁一般。

    孟云深立刻翻身下马,第一个走上前去,低声与那邹老爷说了两句。

    邹老爷赶忙伸手轻轻的拍了脸颊一下,道“对不住对不住,瞧我这痴呆的样子,快快,几位贵客远道而来,快请入内小人已然打点好了房间,热水饭菜也都准备妥当。”

    邹老爷说着,又小跑过来,似乎是想要亲自扶着小太子荆白玉下马。

    荆白玉瞧他笑得只觉渗人,有些个嫌弃,并不伸手,只是让厉长生将他给抱下去。

    邹老爷讨了没趣,也不觉得面上无光,笑得仍是阳光灿烂,跟在小太子荆白玉身边亦步亦趋的。

    邹老爷道“小公子大驾光临,小人蓬荜生辉。小人这穷乡僻壤的,只怕怠慢了小公子您。这不是”

    他说着,连忙打了个眼色,就瞧几个小厮簇拥着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姑娘走了过来。

    那邹老爷笑呵呵的道“这是小人的闺女,是最为乖巧懂事的。还正好与小公子您一般大,就叫她陪着小公子您,平日里说话解闷也有个伴儿”

    邹老爷的闺女的确与小太子荆白玉差不多岁数,不过女孩子经常比男子更早发育,所以那小姑娘整比小太子荆白玉高了半头有余,荆白玉侧头打量竟还要微微仰着头才可。

    小姑娘冰雕玉琢,一看便是闲不住的性子,颇为活泼好动。被邹老爷拉着,有些个不乐意,道“爹爹,凝儿还要去喂小鱼,没空闲陪着旁人说话。”

    荆白玉还未发话,那面小姑娘倒是先开了口,可把邹老爷给吓出一身冷汗,佯装要打那小姑娘,道“凝儿闭嘴,实在不懂规矩,还不给小公子赔不是。”

    小姑娘更是不乐意了,从小到大就从未这般被爹爹呵斥过,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赔不是”

    “你还敢犟嘴”邹老爷道“看我把你惯的”

    荆白玉还未用过午膳,这会儿腹中饥饿,哪里有闲工夫去理那一双父女,摆摆手道“下榻的地方在何处,现在就带我过去。”

    “是是是。”邹老爷将小姑娘丢给下人看管好了,赶忙迎着小太子荆白玉一行人入了内,带着他们往早已准备好的院落去。

    午膳已然备好,由小厮送入众人房中,有酒有肉菜色丰富至极。

    荆白玉已然饿得不行,赶忙入席大快朵颐起来,含糊不清的道“粗里快来粗”

    厉长生听到荆白玉招呼自己,忍不住笑了,道“太子殿下先用膳,长生将东西归置好了就来。”

    “收拾什么呀,先来午膳,你便不饿吗”荆白玉道。

    厉长生的确是有些饿了,干脆也入席坐下。

    荆白玉好奇的看了看左右,道“怎么的不见陆轻舟他人去哪里了”

    厉长生道“陆詹事一路过于疲惫,已然告了假,长生请他先回房去歇着了。”

    “哦,”荆白玉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陆轻舟他太不皮实,早知道便让他跟着大部队走了。”

    “叩叩叩”

    话正说到这里,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荆白玉瞧了一眼,嘴里正塞着个大鸡腿,无法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拿眼睛瞧了瞧厉长生。

    厉长生长身而起,走过去道“是谁有甚么事情”

    “回大人的话,婢子们是来给小公子和大人加菜的。”

    一个娇俏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荆白玉有些个纳罕,这案几上的菜式已多的不得了,恨不得比宫里面的成例还足,自己和厉长生两个人已然吃不了,还加个什么菜

    厉长生将门打开,果然就瞧一个二八年华的俏丽丫鬟,手中擎着一碗汤羹。

    只是门外并不只她一个人,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身影,可不就是刚才在大门口被邹老爷责骂了的小女儿邹凝儿

    邹凝儿有些个不情不愿,小脸蛋耷拉着,嘴巴也撅起老高,瞧见厉长生来开门,甚至暗搓搓的翻了个大白眼。

    邹凝儿手里也托着个小盘子,里面是些个新鲜瓜果。

    厉长生这一瞧,心中便什么都明了,邹老爷可不是来给他们加菜的,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在于小太子荆白玉本人。

    厉长生回头瞧了一眼小太子荆白玉,荆白玉被他看得有点脊背发毛,全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这笑容满面的,笑得颇为“歹毒”模样。

    邹凝儿开了口,道“爹爹让我给你们加菜来了。”

    “不用。”荆白玉爽快的道“吃不下了,端回去罢。”

    邹凝儿才被她爹爹训斥了一顿,让她要对那小哥哥态度好一些,温柔一些,不能耍小性子,要让小哥哥喜欢她才行。

    虽邹凝儿不甚明白爹爹这是何意,但拗不过还是来了。她心中正老大不满意,听到荆白玉说不要加菜,岂不是正合好

    邹凝儿干脆一句话不说,端了瓜果碟子转身就走。

    旁的小丫鬟吓坏了,赶忙叫道“小姐,小姐您等等。”

    邹凝儿不理人亦不回头,片刻就要走个没影。小丫鬟一时情急,赶忙也追了上去。

    厉长生瞧那两个人都走了,这才关上门又走了回来。

    荆白玉奇怪的打量他,道“你笑什么笑得十足渗人。”

    厉长生道“只是觉得颇为有趣儿罢了。”

    “什么有趣”荆白玉仔细回想了一下,道“难不成是那小姑娘有趣”

    厉长生笑道“太子殿下这才八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那邹老爷已然开始给您物色太子妃了。”

    “太子妃咳咳咳”荆白玉差点被嘴里的鱼肉给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说的可是那邹老爷的闺女那性子刁蛮的小姑娘他们可真敢想”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您才见了那小姑娘一两面,怎么的就诋毁人家刁蛮,若是被听到了,恐怕小姑娘可要生气。”

    “这性子还不够刁的”荆白玉道,“本太子可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哦”厉长生道“那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嗯”荆白玉一副思索模样,道“可能是聪明的,善良的罢”

    他说罢了又一副小大人模样,道“反正我喜欢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太子的太子妃,肯定是由父皇母后决定的,你应该问我父皇母后喜欢什么样的才对,问了我也是白搭。”

    厉长生倒是对荆白玉有些个刮目相看,道“太子殿下小小年纪看得倒是透彻,已然明白这般大道理了。”

    荆白玉乃是太子,他的婚事关乎党派利益,自然不是荆白玉喜欢谁就能说了算的,皇家权势面前,单单是喜欢已然微不足道。

    “你莫要小看了我去。”荆白玉道。

    “是是是,太子殿下再吃点鱼,吃鱼聪明。”厉长生顺着他的话道。

    邹老爷的确想让自己的小女儿邹凝儿在太子殿下面前混个眼熟,只可惜了的,邹凝儿年纪太小,性子又被捧的过于任性,根本不愿意陪着荆白玉顽耍。

    邹老爷那面是干着急,将小女儿送过去几次,皆是无果,荆白玉被他搞得倒是十足厌烦。

    荆白玉问道“厉长生,父皇那面如何了行到哪里了”

    厉长生回答道“还有三四天的样子,距离这里不算太近。”

    “还要三四天”荆白玉托着腮帮子,已然将兔子顽偶从包裹里拿了出来,抱在怀中爱惜的顺着毛,道“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再住三四天”

    如今距离猎场已然不远,最多不过半日路程。荆白玉一伙人先行到了此处,便一直住下,等着与后面的大部队汇合,然后再前往猎场。

    厉长生见荆白玉百无聊赖的模样,道“若是太子烦闷了,不若出去走走或许能散散心。”

    “出去”荆白玉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道“说的对,咱们出去遛一遛,这里离都城颇远,风土人情定然大不一样,好顽的东西,应是也不相同的罢。走”

    荆白玉已然跳了起来,抱着兔子,拉着厉长生的手便要出门去。

    他们才出了门,正巧的,就看到一身劲装打扮的陵川王荆博文,和谋主孟云深。

    “呀”

    荆白玉忍不住感叹一声,道“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孟先生穿着劲装,没成想也这般相称,比平日里更显英气逼人了。”

    荆白玉可无有说假话,平日里孟云深都是文人扮相,看起来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与厉长生那八面玲珑的模样全然不同。

    今日孟云深换了截然不同的风格,倒也不违和,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瞧我这小侄儿话说的,着实让人爱听。”荆博文笑着拍了拍自己胸口,道“那侄儿你说说,小叔父我这一身打扮如何”

    荆白玉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无有孟先生出彩。”

    “什么”荆博文气得差点跳脚,道“我没有他出彩,这是甚么话你定是故意说的反话,是也不是”

    荆白玉并不理会跳脚的荆博文,对孟云深道“孟先生这是要去做什么”

    孟云深道“旁边有个小猎场,大王欲要提前活动活动筋骨,云深陪同大往前去。”

    “咦”荆白玉好奇的问“旁边便有个小猎场”

    “是啊。”荆博文插话进来,道“就是邹家的猎场,后面那山头上,距离不远。我已然跟邹老爷打听过了,如今正是打猎的时节,里面好东西多的是。咱们本是出来打猎的,不如先活动活动筋骨小侄儿你还未从秋猎过罢可别到时候在皇上面前,一只猎物也未能打到,那可就丢了大人啊。不如与小叔叔一同前去,小叔叔教你打猎,如何”

    荆博文一口气说了许多,用期冀的眼神瞧着荆白玉。想要在没有打猎经验的小太子荆白玉面前,好好的耍耍威风,出出风头。

    只是

    荆白玉都不与他多说,拉着厉长生的手道“厉长生,我们也去顽罢,听起来还挺好顽的,我想先试试打猎”

    厉长生并无阻拦,道“那长生这就去点几个侍卫前来随同。”

    “好,你去”荆白玉高兴的点头。

    他说罢了,又与孟云深道“孟先生,我们一道同往,你不介意罢”

    “有太子殿下同往,”孟云深规矩周全的道“自然不胜荣幸。”

    “等一等,”荆博文被晾了半晌,不满的道“你们当我不存在,是也不是可是我先提出要去打猎的。”

    三个人等着厉长生去清点侍卫,这要出去打猎,虽然距离不远,但也要带足了侍卫才可。否则太子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里面谁也担待不起,反而麻烦的紧。

    厉长生去了一会儿工夫,还未曾回来,倒是有个人跳窜窜的从旁路过。

    荆白玉乍一见,顿时头疼欲裂,可不就是邹老爷那小女儿邹凝儿

    邹凝儿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并着四个丫鬟从前面路过。她眼瞧见荆白玉,全不打算过来问个好,似是对荆白玉敌意甚浓。

    说来也是,邹老爷向来疼爱邹凝儿,却因着荆白玉责骂了几次邹凝儿不懂礼数。邹凝儿觉着自己平日里就这般,这哪里是不懂礼数,凭什么无缘无故挨骂她犟嘴不过,便在心中记恨了小太子荆白玉去。

    荆白玉见邹凝儿并不过来,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而去,他心里其实着实庆幸,还暗暗的松了口气。

    只是谁料

    就着电光石火之间,邹凝儿再是目光一瞥,顿时两眼中都是流光溢彩。

    随即就见邹凝儿转身小跑了过来,冲着荆白玉兴匆匆而来。

    荆白玉但觉脊背上汗毛倒出,差点便后退两步。

    “你怀里那是甚么拿来我看看”邹凝儿站在荆白玉面前,指了指荆白玉的兔子顽偶。

    兔子顽偶乃是厉长生送给荆白玉的礼物,全天下独一份的,荆白玉很是爱惜,在宫里面是日日夜夜都抱着,这出了宫来,也是塞进了包裹里一并带着。

    荆博文与孟云深一路上也见惯了,皆是知道的,小太子荆白玉对着顽偶爱惜有嘉。

    荆白玉赶忙将顽偶往怀里塞了塞,道“这是我的顽偶。”

    邹凝儿一听,道“顽偶是甚么从未听过。你拿来给我,我看着喜欢。”

    “不行,”荆白玉皱眉板着小脸,道“这是我的,不能送给你。”

    “谁要你送给我”邹凝儿噘着小嘴,道“我拿这些个跟你换,不要你白给的,我这些个花儿可是别处寻不到的好东西,全都予你了,还顶不上你怀里一个顽偶吗”

    邹凝儿大度模样,将小篮子往荆白玉面前一放,竟是有要强买强卖的架势。

    荆白玉看也不看,道“我不要,这也不能跟你换。”

    “你这人,”邹凝儿一瞧不可以了,道“你这人怎么的如此不讲理”

    “哎呦喂,”荆博文在旁一看,哈哈笑了出声来,道“这小姑娘还说旁人不讲理,可笑死我了。”

    邹凝儿正不欢心着,又听旁边荆博文嘲笑自己,顿时脸色难看下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你们住在我家,还不听我的话哼小心我叫我爹爹,让你们全都滚出去”

    “嗬”荆博文一脸浮夸模样,贱兮兮的拍了拍胸口,道“好大的口气,可把我吓死了。”

    “公子”

    孟云深无奈的看了一眼荆博文,也不好拆穿了荆博文的身份,只好称呼他公子。

    孟云深道“公子莫要欺负小孩。”

    “我怎么欺负小孩了”荆博文煞是不满,道“她先欺负我小侄儿的,你说说,我瞧着我侄儿在眼前头被欺负了,难道不管那我还是个什么长辈”

    荆博文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好似他与荆白玉日前关系多么亲近一般。

    那邹凝儿心中气愤,耳听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更是恼火不已。

    她死死盯着荆白玉怀中的兔子顽偶,咬着嘴唇自然自语道“竟然不给我我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别想拿到”

    话音落点,邹凝儿突然矮身蹲下,从地上抓了一块手心大小的石块,突然就狠狠的往荆白玉身上砸去。

    “呀”

    荆白玉虽然平日里习武,却也并无想到,这小姑娘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用石头砸他。

    况且他距离那小姑娘实在是太近了,想要闪避着实来不及。

    荆白玉倒是下意识的护紧了怀中兔子顽偶,心说若是被石头块砸破了,或者弄脏了可怎么是好。

    “你”

    荆博文与孟云深倒是反应了过来,但他们距离荆白玉可不近。

    “啪嗒”

    荆白玉护紧了兔子顽偶,就感觉突然有人拽了他一把,将他也密不透风的护在了怀里。那石块未有打在荆白玉的身上,咕噜噜滚在地上,翻了几圈个。

    “厉长生”

    荆白玉后知后觉,护住自己的,可不正是去而复返的厉长生

    这便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厉长生回来之时,并不知发生了甚么,只瞧那小姑娘一脸怨毒模样,蹲下捡了块石头。

    厉长生不及多想,立刻将荆白玉拉进了自己怀中。

    “厉长生,你的手破了”

    荆白玉仔细一瞧,顿时惊得仿佛三魂七魄出窍,赶忙拉着厉长生的手,说“是被砸的快快,将医师叫过来快啊”

    因着事情闹大了,那小姑娘似乎也有些怕起来,干脆什么也是不要,丢下东西自己一个人暗搓搓的溜走。

    邹老爷很快听说了情况,自己闺女竟然欲拿石块去砸太子殿下,幸好太子殿下无恙,只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随从,被石块砸伤了去。

    邹老爷火急火燎紧赶忙赶,一路疾跑就到了小太子荆白玉屋门口,二话不说先是“咕咚”一声跪下磕头。

    邹凝儿是被小厮给带回来的,眼瞧着爹爹跪拜在地,一脸的迷茫。

    她顾不得这般多,一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走到爹爹面前,就先发制人,一副哭腔道“爹爹爹爹,那些人欺负我,你快将他们都轰出去罢他们抢了我的花儿,还要用石头砸我,我”

    “闭嘴”

    邹老爷一声断喝,抬起手来作势要打那小姑娘。只是手已然举起,似乎又狠不下心来,只是瞪着眼睛道“你还敢胡说八道,是我平日里太宠你了竟惹了这般大的祸你是要害死爹爹和一家子人吗”

    “爹”小姑娘见他爹不忍下手,心中便有了些个底气,道“爹爹你骂我明明是那些个人做错了事儿,你凭什么骂我你再骂我,我就去死我死了叫你心疼”

    邹老爷本就又气又急,又听女儿胡搅蛮缠不知悔改,当下真是再也按捺不住,“啪”的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这一下好了,周围总算是清净了下来,瞬间一丁点的声息也无有。

    屋内房门紧闭,邹老爷跪了半晌,也不见荆白玉出来露个面,小太子荆白玉此时已然在被气炸的边缘。

    随行太医跪了一地,挨个给厉长生查看伤势。大家伙儿一瞧那伤势,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荆白玉担忧的道“愣着做甚么,快上药啊,包扎啊是不是要开方子内服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会不会有后遗症”

    厉长生有些个忍不住笑意,干脆站起身来,叫陆轻舟将太医都打发出去,再让陆轻舟去处理一下外面跪着的邹老爷。

    陆轻舟瞧了一眼厉长生的手背,点点头抬步而去。

    荆白玉这可不干了,道“这还未包扎,你怎么的把太医都遣走了快都叫回来了。”

    厉长生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小臣正想与太子殿下说。”

    “说什么”荆白玉拉着厉长生的手,万分小心的模样,道“疼还是怎么的莫不是被砸断了”

    “都不是。”厉长生坦然的道“长生手上的伤,是前几日擦伤的。”

    “什”荆白玉一怔,仰头瞧着他,满脸皆是迷茫模样。

    厉长生道“刚刚那石头也没有砸到小臣,这手背上的伤,乃是几日前,骑马蹭在树干上所致,所以”

    所以怪不得太医一个个面色尴尬,欲言又止,不好多说的模样

    荆白玉一张小脸顿时红了白,白了青,还有点黄黄紫紫的,着实精彩纷呈。

    厉长生笑得颇为善解人意,道“方才看太子殿下着急的模样,长生心中不落忍,便未有及时开口解释。”

    “甚么不落忍”荆白玉跳起来,举着怀里的兔子顽偶便去砸厉长生,道“你不过就是想看本太子的笑话好你个厉长生,你回来,本太子要狠狠的责罚你”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方才,可是急得差点落泪”

    “呸呸呸”荆白玉道“谁要哭了,呸你莫要造谣”

    厉长生道“是是是,太子殿下莫急,是长生一时老眼昏花,看错了去。”

    “对了,”厉长生逗趣了一会儿荆白玉,见好就收,换了个话头,道“太子殿下,那面陵川王与孟先生还在等着,太子可还要去行猎”

    “去当然要去”荆白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一会儿你可莫要再撞树上。”

    “是,小臣一定多加小心,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厉长生道。

    荆博文还以为厉长生的手真的被砸断了什么的,毕竟这么老半天不出现,恐怕是情况非常棘手。

    只是又等片刻,厉长生现身之时,仿佛没事人一样,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搞得荆博文更是迷茫不已。

    荆白玉道“走,打猎去。”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几个人还是带了侍卫,往旁边山林而去,这会儿荆白玉心中郁闷,正好打猎散散心。

    其实荆白玉心中也在琢磨着,自己的确是头一次来打猎,若是不练习练习,打的不好,那恐怕到时候叫父皇失望。

    不多时,太阳正当空,几个人便进了行猎的树林。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草丛树后,似是就有小动物游走,也不知具体是什么,身影矫捷快速。

    “呦呵看着像只小狐狸。”荆博文笑着说“这狐狸我看上了,瞧我今儿个给你打来做下酒菜。”

    “公子慢些。”孟云深在后面追上他。

    那两个人一入了山林,便一前一后催马快跑,不多时一个人影也是再瞧不见。

    荆白玉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咳嗽一声道“狐狸有什么可捕的,我要捕大老虎走,厉长生,我们捉个大老虎去。”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若想在这里抓老虎,恐怕是不得如愿了。”

    “什么”荆白玉好奇的问“为何”

    厉长生道“这里和皇家猎场也无什么区别。林子是邹家所有,其实并非野林子。这猎场有专人负责,里面的猎物皆是从外面抓来,放养在这里,并非真的野生。为了安全起见,林间是无有老虎一类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荆白玉道“就只有些个小兔子小狐狸,那有什么好顽的”

    他话音才落,突然指着远处“呀”了一声,道“厉长生你瞧,那边有个大的我瞧见了,你瞧见没有”

    厉长生才说没有大型兽物,谁料话音才落,就瞧远处一个黑影,跑的也是飞快,可比方才那狐狸影子大多了。

    厉长生有些奇怪,皱了皱眉。

    “走走,厉长生,我们快过去,那便是我的猎物了”荆白玉兴奋的说道。

    厉长生见荆白玉催马要跑,心中有些个不放心,干脆伸手一拽,提小鸡仔一样,便将荆白玉抱到了自己的马上,叫他与自己同乘一骑。

    荆白玉倒是没有异议,抢了厉长生的马缰,快速一抖,道“驾”

    小太子荆白玉日常骑射都有师傅教导,可算是非常熟练,催马快跑追在那黑影之后,随着拐了几个弯,竟是未有被甩掉。

    厉长生眯着眼睛,低声道“太子殿下,这猎物有些奇怪。”

    “怎么了”荆白玉追的正起劲儿,道“放心,本太子的骑射厉害着呢,断不会跟丢的。”

    厉长生来不及多说,那黑影似乎跑得疲惫,比方才慢了许多。荆白玉一瞧,正是时候。他立刻伸手一搭,解下长箭长箭来,像模像样的瞄准起来。

    “太子不可”

    眼看着荆白玉就要射出一箭,厉长生当下快速握住荆白玉的手。

    荆白玉吓了一跳,回头瞧他,道“怎么了厉长生你瞧猎物都跑了,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咱们跟丢了。”

    “太子殿下,”厉长生脸色颇为严肃,道“方才那不是猎物,若长生未曾看错,那应该是个人。”

    看起来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少年。

    “什么”荆白玉吓了一跳,道“不可能啊,怎么会是个人呢”

    这林间树木旺盛,虽然日头正浓,不过日光只得从叶片间稀稀疏疏落下,四周的确昏暗的很,距离又远,难以分辨的太清楚。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道“若是个人,如此被我们追赶,他怎么的不出声呢厉长生,是不是你想多了”

    厉长生摇摇头,如今那黑影已然消失,他也不敢肯定。

    “哈哈”

    “射中了”

    “好样的”

    不远不近的,有欢呼的声音。

    荆白玉一听,并非荆博文与孟云深的声音,听着有些个陌生。

    厉长生道“可能是邹家的人也在行猎。”

    邹家是大户人家,不只是山庄里住的那些个人,镇子上亦有几户人家皆是姓邹,平日里也会偶尔来此打猎。

    荆白玉和荆博文都是一时兴起,便前来行猎的,难免会与旁人撞上了行程。

    荆白玉催马向前,想要去瞧瞧是什么人在打猎。

    他们往前行了一段,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那味道扑面而来,刺鼻的厉害。

    荆白玉似乎有些个紧张,毕竟年纪还太小了,下意识的便一把拉住了厉长生的手。

    厉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怕。”

    “谁怕了”荆白玉不服气的道“我才没有,打猎而已,有什么可怕啊”

    他话未说完,突然惊呼一声,果真吓得瞪大眼睛,整个人怔愣在地。

    就瞧远处一行人背着长弓长箭,果然也是打猎来的。

    其中一个放了长箭,正中猎物,猎物此时便倒在草丛之中,隐隐绰绰奄奄一息的模样。

    荆白玉只是一瞥,吓得小脸惨白,道“厉长生你瞧真,真的是个人啊。”

    那中箭的哪里是什么猎物,真是个少年,就如厉长生方才所说差不多,十六七岁模样,灰头土脸,脖子上还戴这个铁圈。

    他后背中了一箭,出血颇多,箭头愣是穿透至前胸,足以看出此箭射出之时力道之大。

    少年人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冷汗,已然爬不起来,身体一抽一搐。

    而那一行行猎之人,见了失血过多的少年,一点也无惊慌,反而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道“是我射中的,今儿个你们可都不如我啊。”

    “这猘儿跑得太快,差点便叫他溜了去,还是邹兄你箭法高明。”

    “过奖过奖了,你们也是不差的。”

    那几个人站在奄奄一息的少年跟前,竟是互相恭维起来。

    旁边一个倒是施舍了一眼那少年,道“不行了,这猘儿看似要不行了,恐怕下次行猎是用不得他了。我们还是多给他一刀,也叫他走得痛快些罢。”

    “是了,还是王公子性子温仁。”

    那人说罢了,“刺啦”一声抽出短剑,竟是真的下了马,要往那中箭少年身上补上一刀。

    “住手”

    荆白玉瞧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胸口滚了油一般,沸腾的差点炸裂。

    他当下再也忍不下去,快速跳下马背,跑过去挡在了那少年面前,奶声奶气,却一脸凶的道“我看谁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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