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改口惊呼“口意妖怪”

    卓青面无表情地撕下脸上的面膜。

    两人大眼对小眼眨巴两下,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她又气又好笑“收敛一下你的职业习惯好不好,白倩瑶小姐说话这么夸张。”

    “知道知道,”白倩瑶随口搭腔,在病床边一屁股坐下,掰过她水嫩嫩的小脸,“姐瞅瞅,我们阿青真是瘦了不少,纪家这群没良心的,都不给好吃好喝供着的怎么给我把小宝贝养成这样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爸,让他调厨师过来,天天变着一百八十种花样给你熬汤”

    是了。

    这位就是卓青微信的置顶聊天对象八卦大赛冠军本人,也是她唯一推心置腹的好友,白倩瑶,现美国演员工会aea内二流亚裔女演员。

    不过比起这个兴趣职业,在国内,她更为人所熟知的身份,大抵是饮食行业大拿白既明的掌上明珠,所谓的千金小姐呃,应该是最不像千金小姐的顶级名媛。

    两人也算有段日子没见,一坐下来,且不论正题如何,天南地北总能聊个不带停的。

    从哪家的小姐在时装周上碰了一鼻子灰,说到前几天又听说宋致宁泡妞泡来人家老爸手里一桩大合同,又从谁和谁联姻过后各玩各的,说到纪司予和

    卓青忽而抬头,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看护。

    “你们先出去吧,”她微笑,“我和白小姐想私下聊聊天,你们也给自己放个假。”

    一直到几人阖门离开,这才卸下那三分防备,苦笑着听白倩瑶接续上文,愤怒控诉“反正不管这次回没回国,是不是为了你才回来,我一想起两年前,他头也不回就走我就、我就简直想要跳起来杀了他你那时候才刚刚没了算了,我不想提了,唯一确定的就是,纪司予真的是个渣男一叶障目啊,我真是,怎么就放心让你嫁给他了。”

    这渣男的名号,她是解释再多也解释不清。

    卓青叹口气,只拉拉人袖子,示意人先看手机。

    “嗯”

    白倩瑶凑过半边身子,看她在微信对话框里打字。

    第一行。

    “我没骨折,你别担心,这次回来好好陪陪白叔叔。”

    白大小姐看看她那石膏腿,又看看她“啊”

    第二行。

    “只是一个模具,我给了主治医生一百万,让他全程配合我。”

    打完字,也不等白倩瑶作反应,她便先拉过人手,自个儿指了指房间墙角,纪家的两个家嫂和纪家二姐送来的、都快堆成山的果篮和营养品。

    “都是今天送过来的,前几天大概是忙忘了吧,不然,怎么偏偏挑着纪司予回来的时候才想到我。”

    白倩瑶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这心情真是跌宕起伏,跟坐过山车似的。

    卓青一咧嘴,两颗虎牙冒出点尖尖。

    “大家都不太想要纪司予回来,想方设法瞒着,说公司好,老太太也好。我再不摔下腿,他找什么借口,光明正大地想回就回”

    他要是不回来,那群狼心狗肺忙着争家产的好亲戚,哪里会记得亡羊补牢、来做这些表面功夫

    不管别人以为他们这对夫妇早就破裂,又或是情深意笃年少相爱难磨灭,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总有种外人难以言喻的默契。

    大小姐捂住嘴。

    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依旧是句夸张的“嘶靠,牛啊青青。”

    卓青笑而不语。

    “诶,不过,等等,”缓过劲来,白倩瑶复又坐得离她更近,神秘兮兮的低声问,“不会摔也是故意摔的吧”

    “你想多了这属于下下策好不好。”

    说话间,卓青朝白倩瑶动了动左手无名指。

    那白金戒指微微晃动,颇不稳当,依旧被主人用滑稽却固执的弯曲动作留住,仿佛这摇摇欲坠婚姻的最后一点防护。

    她说“我只是刚好去捡戒指了。”

    哪怕明知有无数安全妥当的方法假装受伤。

    但当那戒指一不小心,骨碌碌顺着山坡滚下,她还是想也不想就探手去捞。

    直至一脚踩空摔下山坡,朦胧间恢复意识,想起来的第一件事,依然是艰难爬着、扒拉着泥土,翻找这枚戒指。

    她是那么用力,几乎不要命地找着。

    从嫁入纪家起,从没有那样不顾仪态的时候,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哪怕那廉价的戒指不过三百块,纯度不够,模样也丑,根本登不上台面,失去了也不可惜

    却总也不能忘记。

    十八岁那年,有个少年冒着大雨、满身狼狈地跑到她面前。

    被淋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不复往日轻慢从容,仍几近固执地,用贴满创可贴的手,捏着首饰袋里戒指的轮廊向她展示。

    “阿青,你看,是戒指。”

    她红着眼睛,把伞高高举过他头顶。

    “我不用,我、我不冷,”又被他推回来,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阿青我用自己挣到的钱买到戒指了,你不开心吗”

    卓青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问“纪司予,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似乎有些讶异为什么这样明知故问,却还是认真回答“真的。”

    “真的希望我活下去,希望我一直在你身边吗”

    “真的。”

    “那如果不娶我的话,会死吗”

    她问得郑重其事。

    纪司予愣了愣。

    明明可以撒谎,许久,却还是诚恳地摇摇头,“不会,”他说,“我只是永远不会娶别人了。”

    沉默中,雨伞落地,被瓢泼大雨打得几近伞骨歪折。

    路人赶着躲雨匆匆跑远,却也有好奇的,不时回头看

    雨幕里,姑娘踮起脚尖。

    红潮从少年的脖颈深处,蔓延到整张清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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