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折。
    他身姿颀长,气质更是极佳,那是浑然超脱于物外的仙气,再融合一股子他身上特有的摄人心魄的英气,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媚气,三者融为一体后,仿佛举手投足之间,便是那天上的星河都要失了颜色。
    朝牧有些愕然,在见这副容颜之前,他从来都是对自身这副爹娘赐予的皮囊,还是有那么几分自信的,但仅仅只是瞧上这么一眼,就不自觉的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心中不禁由衷感慨道,“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啊。”随后可能是对玛尔巴望过来那一眼心中有气,居然就鬼使神差的调侃了一句,“一个男人好看到这种程度,真他娘的让女人都没法活了真想把他裤子扒开仔细瞧瞧,到底是不是个带把儿的。”
    使团车队这边的众人在第一眼见到那衣诀翩翩的白衣少年时,也在暗地里偷偷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佛首”怎么带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似乎就要进入山门啊,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有些定力稍微差点的年轻僧侣们,此时仅是远远的瞧了一眼,便禁不住脸红心跳了起来。
    等众人终于看清那人耸动的喉结时,顿时羞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车上的俊逸公子倒是对于众人的目光不甚在意,这种恶心的目光他从小到大见的多了,从最初的愤怒,到现在的麻木,这个心境的转变过程称不上有多少愉快,但至少现在可以心无波澜的泰然处之了。
    只见他向着面前的诸位首座大方行礼道“小子无道刹那海,见过各位师伯师叔。”
    便在此时,刹那海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句宛如炸雷般的可恶声音道,“一个男人好看到这种程度,真他娘的让女人都没法活了真想把他裤子扒开仔细瞧瞧,到底是不是个带把儿的。”
    自从上一个人被他砍去四肢,做成人彘之后,已经好些年没人敢在他这么说话的了。
    他不可置信眯起了他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心中还想着,这里不是梵宫禁地吗怎么还有人敢在此处口吐污言秽语
    眼睛不自觉的就向那声音处寻去,只此一眼,便锁定了那躲在干瘦中年和尚身后,那探头探脑的朝牧。
    “是他”刹那海愣了愣,“一个该死的奴隶杂碎”
    但随即想到那恶毒的言语可能已经被场间一众僧侣一字不落的都听了去,他素来不似少年人的沉稳心境最终还是乱了。
    只见他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的绯红,一股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羞恼的情绪悄然间攀上了心头,让他在一瞬间毫不遮掩的迸发出体内的蓬勃杀机。
    感受到徒弟的情绪变化,玛尔巴没有说话,但任谁看去,都能看出他此刻脸色阴郁的已经可以滴出水来,也不知是因为朝牧那句话语太过辱人,还是失望于自家徒弟的定力不足。
    趁此良机,罗汉堂首座黎阳赞巴赶紧趁势发难道“热振,你看你私自收的好徒弟,之前在外面坏了我梵宫名声不说,此刻更是敢当着佛首的面,满嘴的污言秽语,眼里当真是没有我梵宫威严了吗”
    热振刚想出言袒护,一位让朝牧始料未及的大人物却先一步站了出来。
    只见达摩院首座蒲哲天乐先是双掌合十,宣了一句佛号后,才微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小施主也是一时间心直口快,说是污言秽语,着实是有些过了,而且我观之这位小施主心思晶莹剔透、直来直往,如若能踏上修行一途,定然会有所建树,热振首座这真是不收徒则已,一收徒就是要一鸣惊人啊,哈哈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黎阳赞巴眼见这穿白袍的老家伙不但要摆明阵仗逆大势而为,站在了热振这一边,而去话风一转,居然还敢替热振新收的那小杂种借势造势,顿时是心里乐开了花,心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既然你抱着无极观音那一脉至死都不肯撒手,那我也就顺水推舟帮你一把吧。”
    只听他冷言冷语的说道“修行天赋如何不好说,不过我听说某人还在赶回梵宫的路上就开始一路造势,说什么什么他新收的徒弟是答赞圣师的转世灵童。”
    “那么敢问热振首座一句,证据呢”
    “是否是转世灵童可不是您一个人就说的算的,至少也要按照规矩,等到当着我们全体首座的面,逐字逐句验证答赞圣师所留下的谶语,才能算是确认了灵童的身份。”
    “您可倒好,这就事先都说出去了您说到头来,您那宝贝徒弟如果不是转世灵童,这丢的是您的脸,还是梵宫的脸面啊”
    听到这话,众位首座皆是心头一振,同时心道一声
    “来了”
    众人皆知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当热振通过驿站秘密将寻到“转世灵童”的密信传到梵宫时,整个梵宫表面上虽然依旧古井不波,但水面之下,却早已开始暗流涌动。
    其实问题的根源还是出自于上一代圣师贡布答赞身上,不可否认的是,他是西土佛国的传奇不假,但他同样也犯过一些错误,比如在选择哪名徒弟作为转世灵童的关键问题上,他犹豫了,而且这一犹豫就犹豫了整整二十七年
    当玛尔巴以转世灵童的身份作为圣师的继承人进行培养时,他已经五十五岁了。
    虽然按照修行者的年龄尺度计算的话,五十五岁也算不得老,但也绝不年轻。
    可想而知,当玛尔巴当年最终摘得“转世灵童”的这个身份时,他的心情绝对谈不上是如何欣喜的。
    于是乎,现如今整个梵宫都知道,在这一次转世灵童选择的问题上,玛尔巴定然是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这已经成为了他不容触碰的禁脔。
    可就在两个月前,一个最不该沾染这件事情的人,偏偏撩拨了他的逆鳞。
    当密信呈到玛尔巴的手上时,据说这位“佛首”已然顾不得形象,顿时是勃然大怒,而后便再也顾不得“转世灵童需经过红尘历练,十六岁前不得入梵宫”的祖训,连夜赶出梵宫,将自己早已选定好的,秘密培养在宫外的“转世灵童“接了回来,所以也就有了刚刚的这一幕。
    至于“两位灵童”同时汇聚在这梵宫山门之下,是“相逢“还是“偶遇”,就已经是无人能够知晓的了。
    于是乎,在这梵宫山门之下,就有了这一场激战正酣的唇枪舌剑。
    诸位首座就像是听到了冲锋号角的勇士,纷纷开始表态站队。
    一时间,诸如“热振首座,你说那孩子父母的姓名分别映衬两句谶语,未免也有些太过牵强附会了吧”、“证据证据自然有啊,刹那海小施主出生的时候,有数万人看到流星坠入湖面,所以他父母才给他起名叫做刹那海啊,诶,这在他们当地很有名的,你不信可以去问啊。”
    双方斗的是你来我往,但从人数上来看,站在朝牧师徒这一方的明显还是势单利薄了些,仅仅有达摩院首座蒲哲天乐,与那着黑袍的藏宝阁首座千阙别云两人。
    热振一边舌战群僧,一边插空对朝牧说道“有些人呢,你跟他论是非,他给你讲戒律,你跟他讲戒律,他给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给你论是非,哎,总以为是处处占得先机,岂知道真正才是吃亏是福啊。”
    一时间,被他出言暗讽的诸位首座脸色都不算好看,朝牧倒是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知道自家这师父到底在说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背负双手,站在一旁,始终是冷眼旁观的玛尔巴终于开口道“热振,可敢与本圣师打一个赌”
    整场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热振也被激起了火气,爽快答道“有何不敢”
    玛尔巴这才微笑着点头道“现如今有两个灵童,定然是一人为真,一人为假,如果单单看映衬谶语,这样吵来吵去,最终也难以吵出一个结果来,那么不如这样,还有三年就是佛诞祭了,我们就以辩法大会来评定胜负,最终在辩法大会中夺魁者,自然也就是转世灵童了,不知大家可有异议”
    听到“佛首”的这么一番说辞,诸位首座皆是眼前一亮,心中暗赞一声,这法子也不失为一条最公平的解决之道,反复思量后,都将目光望向了热振。
    热振倒也干脆,直接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玛尔巴见热振满口应承了下来,也不多说一句话,转头便带着刹那海向山上行去。
    众人见已尘埃落定,便跟随在玛尔巴后面向上攀爬。
    热振故意带着朝牧落在了队伍后面,果然,不多时,蒲哲天乐便凑过来对朝牧说了一句,“今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可以来找我帮忙”后,便又加速远离了这对师徒。
    朝牧满怀感激的看了那么白袍僧人背影一眼,却发现自家师父又向上翻了个白眼道
    “都他娘的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可谁又知道,在苍穹之下,做人还是要笨一点才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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