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过去,只有几个人的酒他喝下了。

    于是,众人都清楚了,这几个人在不久就极有可能受到重用。

    磬乐悠扬,干净的红毯在高阶上铺了十里。太师是未来君王的老师,言传身教,授业解惑,对君主影响深刻,所以太子的拜师大典一向是郁北的重要礼仪。

    宽敞的光明殿内。

    群臣整齐站着等候,楚棠站在最前面,身姿挺拔,和那些挺着小肚子的官员特别不一样。

    大太监拿着太子诏书刚要走上去,却猛然发现太子殿下不在这里,看向楚棠时,有个侍卫恰好也走到楚棠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带刀侍卫太明显了,众人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宋双成投去疑惑的眼神。

    楚棠倒没什么反应,只对他们说了句“太子身体微恙,还请诸位大人静候片刻。”

    他走了。

    在场的人没当回事,小孩子嘛,没有母妃这样亲近的人照看着,总容易出错。

    许忆和楚棠说“殿下不见了。”

    “都找过了吗”

    许忆道“都派人去找了。紫宸宫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应该是殿下自己出去的。”

    一去到紫宸宫,果然跪了一地宫侍,都在磕头求饶说自己看管不力,求国师责罚。月容急得都哭了。

    楚棠环视四周,突然走到庭院那口水井旁,捡起一根红绳。

    红绳从中间断开了,有些许泥土。

    月容这几天都近身伺候郁恪,一看便知道那红绳是之前挂在郁恪脖子上的,恐惧立刻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国师恕罪,是奴婢的错”

    楚棠却道“去御花园。”

    郁恪呆在黑漆漆的坑底,缩成一团,抬头大喊“有没有人啊”

    没人回应。他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孤独地吸了下鼻子。

    郁恪方才换完衣服,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却惊觉玉佩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条红绳。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团团转,猛然记起昨天他来过御花园,冲过来便急吼吼地找。路过这个深坑时,又想起他昨天看见这里有个坑好奇地低头张望了下,也许就是那时掉了下去。

    不知是用来蓄水还是做什么的,坑很深,都看不到底。他没那么笨,一头脑热就莽撞地冲下去,只是找不到人,他便找了根粗麻绳绑在一旁的树上,自己拉着绳索下去。

    然而天意要耍他。和他脖子上的红绳一样,绑在树上的麻绳也断了,于是他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光明殿那边悦耳的乐声传了过来,郁恪手上脏兮兮的,亲了口玉佩揣进怀里,然后抹了把脸,忍着不哭,小声喊道“楚棠。”

    他又叫了两声“楚棠,哥哥。”

    头顶上突然响起楚棠清冷的声音“郁恪。”

    “楚棠我在这里”郁恪立刻抬头,哇哇大哭了起来。

    救上去的时候,郁恪白嫩的小脸上布满泥土,泪水冲刷出几道白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跟个小可怜似的。

    一上去,郁恪就紧紧抓住楚棠的衣襟,哭得都打嗝了“哥哥嗝我刚才好害怕”

    “害怕你还来”楚棠抱着他,面无表情道。

    郁恪的哭声停了一下,摸摸自己怀里,确认玉佩还在,便又安心地哭了起来“我、我差点弄丢了你的玉佩”

    “丢了就丢了,你的大臣都在等你。”楚棠理了理郁恪微乱的头发,发现越整越乱,便将他交给了月容,吩咐道,“你带殿下回去梳洗。”

    月容受宠若惊“是。”

    郁恪还没哭完,可离开楚棠怀抱他就不想哭了,只能抹着泪水看向楚棠,道“那哥哥你等等我。”

    楚棠挥挥手。

    系统问道“宿主累了吗”

    楚棠摇头,没说话。

    除了紫宸宫和楚棠的人,没有人知道御花园的事。拜师大典一切如礼制进行,只是推迟了点。

    郁恪给楚棠行了大礼,又奉了茶后,就该宣读诏书了。

    “自古以来,太子之师,继天立极,天下之本。今楚国师资质粹美,储育国本,心纯礼善故请为太师,谨告郁北天地社稷。”

    这些溢美之词是郁恪那晚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他挺直小腰板坐在最上方,对楚棠笑了笑。

    楚棠接过诏书时,不经意又瞥见了那惨不忍睹的字。

    估计宣读诏书的大太监刚才心里也在憋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字,丑萌丑萌的,当真是太子写的吗

    楚棠离开光明殿后,郁恪也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经此大典,大臣们总算明白了,小太子就是国师身后忠实的跟屁虫。

    后来知道郁恪在御花园的事,宋双成对楚棠说道“父亲曾和下官说,年轻是好事,也是坏事。国师样样都好,坏便坏在过于年轻。”

    他打量了下楚棠,之前他觉得楚棠戴面具就是不想让人因为他年纪小而小瞧他,现在看来,实在错误。

    宋双成摇头赞叹道“国师临危不乱,太让下官佩服了。”

    “过誉。”楚棠淡淡道。

    只有系统清楚,楚棠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云淡风轻,考虑周全。他不着急,是知道如果系统没有出声提醒,郁恪便不会真正有危险。帝师系统需要两个人来完成,少了任何一个人,任务便失败了,系统不可能不吭声。

    回到紫宸宫,郁恪蹬掉鞋子,看着宫女给楚棠脱下繁复庄肃的礼袍。

    楚棠坐了下来。

    郁恪从这边的软榻爬到楚棠那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他,皱着小脸可怜兮兮道“哥哥,你在生气吗”

    “没有。”楚棠摇头。

    郁恪贴在楚棠背上,小声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莽撞。”

    楚棠笑了下“乖。”

    郁恪很喜欢这样抱着楚棠,尽管小短手还合不拢楚棠的背,但这个动作给他一种很安心、很可靠的感觉,像抱着一座优美而坚定的脊梁。

    安静的气氛让人想睡觉。门外忽然走来一个宫女“太子殿下,国师大人,晚宴准备好了。”

    郁恪奇怪道“我们不和他们一起吃吗”

    楚棠捏捏他的小脸蛋“我的小太子今日生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郁恪摸着通红的脸,泪眼汪汪道“没、没有。我我只是不想劳烦哥哥。”

    其实他赶着选今日拜师,就是为了将大典定在他生辰的这一天。这样,哪怕楚棠不知道他的生辰,以后也会记得,这个日子是重要的。

    可楚棠什么都知道。

    想着想着,郁恪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是大典和生辰都被我弄坏了呜呜你不要不喜欢我”

    他哇哇哭着,双手还紧抱住楚棠不放,小脸上满是委屈和伤心。

    继小太子、小年糕、小可怜之后,郁恪在楚棠那里又有了新的花名爱哭鬼。

    楚棠一点儿也不丑,单从他露出来的部位看,他要是丑,郁北就没有美人了。但他为什么戴面具呢

    郁恪觉得他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他非常想看看国师大人面具下的容颜。

    系统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会无语地吐槽一句,堂堂未来皇帝,从小就颜控,无药可救了。

    其实对于郁恪这个仅存的皇子来说,楚棠那一句约等于让他小心项上人头的话更应该令他胆战心惊,想法良多。

    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要他的人头,还是他知道有人要他的性命

    这其中关系,想想便危机四伏,生死攸关。

    但郁恪不管,他只想知道楚棠是不是那个风雪夜里救他的人。

    因此,被许忆揪住命运的后颈皮时,郁恪踢了踢脚,执着地问道“国师大人,一个月前你是否见过我”

    车帘动都没动。

    楚棠平静道“今日以前,臣不曾踏出明月寺,自然和皇子素未谋面。”

    是这样吗声音相似是巧合吗

    如果那夜真是他,他没必要否认救过他吧。他虽然手中权力稀少,但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拉拢一个仅有的皇子,对国师也没什么坏处吧

    可能真是他想多了。

    郁恪耷拉下脑袋“对不起,惊扰到国师了。”

    里面似乎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许忆招手,一个黑衣侍卫仿佛从黑暗中走出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送他回去。”许忆说,想了想,又道,“替殿下收拾好,一炷香后带往光明殿。”

    “是。”

    楚棠忽然道了句“等等。”

    黑衣侍卫上前。

    京都大道上,郁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心想,既然他不是,那以后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光明殿,皇帝议事上朝之地。晨光熹微,温柔地照耀大地。

    殿门前一片空旷的平地,丹墀长如龙。群臣衣冠整洁,手持白笏,站立在空地上。

    郁恪身后站着挺直的侍卫,是沈丞相为防止他又偷跑派来看守他的。不过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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