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来,楚棠处处护着他,宠着他,他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第二年除夕,楚棠要离宫,他便抱着楚棠的腿,默默哭泣,宫人拉也拉不开,楚棠问他他就无声流泪,偶尔抹一把眼睛,哭得打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太子,”楚棠没办法,蹲下去,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何这样”

    郁恪瘪着嘴,抽泣道“过几天就是除夕春节了,你又不回来陪我吗”

    他小脸上都是泪水,跟只小花猫似的,眼睛通红,楚棠拿手帕给他擦脸“可能赶不回来”

    “哇”郁恪哭得更大声了,扑进楚棠怀里,贴着他颈窝猛摇头,“我不要他们都有人陪楚棠你为什么不陪我”

    楚棠道“有月容他们,陛下不会孤单的。”

    郁恪执着道“可都不是你”他抱怨道“而且你还三天两头抛下我去明月寺,那是你家吗京都才是你家啊。哥哥养着我,算是家里有人的人了,怎么能连除夕都不回来呢”

    “可是”

    郁恪绞着手指头道“连八皇兄都能去和他祖父过节,可我却孤零零的,是不是自称孤了就命中注定要”

    “好了,”楚棠神情没什么变化,手指捏着他的脸蛋,阻止他说下去,“太子慎言。”

    郁恪任他揉捏,还飘上一抹红晕,口齿不清道“那、那哥哥留下来陪我吗”

    “陪,”楚棠道,“臣有在郁北一年,便陪着小太子过一年的除夕。”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太子的寝宫院子里,栽种着一棵海棠是他小时候亲手种下的,宫人照顾得外小心谨慎。每年过节,他都会命人将他酿的酒藏在树下。

    接受过群臣朝拜后,郁恪回了寝殿。

    “哥哥,酒香不香”郁恪像只大猫一样,黏在楚棠身边,红着脸问道。

    窗纸透着夕阳的余晖,亮色盖雪。

    楚棠看着他,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郁恪撅着屁股在挖土的情景,眼神微微一动。

    “陛下亲手酿的,自然非比寻常。”楚棠喝了一口,道,“清甜凛冽,臣很喜欢。”

    郁恪的视线在他红润的薄唇上流连片刻,很快移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哥哥不喝烈酒,偏爱这种果香的,我从小就知道。”

    地龙将寒冬的室内烘得暖融融的,窗户关紧了,两人换下了朝服,穿着焕然的新衣,外面的风声响动,显得屋子里越发静谧。

    “你们都退下吧,”郁恪道,“这里不用人伺候。”

    “是。”

    外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新鲜瓜果,美味佳肴,都透着一股沁人诱人的香气。

    许是心情愉悦,郁恪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哥哥百忙之中,居然还记得回来和朕一起过年,真是稀罕事。”

    “陛下抬举臣了,臣忘性再大,也不会忘了答应陛下的承诺。”

    这里只有两人,没有外人,没有烦心事。郁恪眉眼带笑,融化了这几个月来的愁闷“屋里无别人,哥哥戴着面具,不嫌累赘吗”

    没等楚棠说什么,他就伸手去摸他的银面具,轻轻一碰,手指经过楚棠耳后,面具的带子就滑下来了,面具落入郁恪手里。

    楚棠的眉眼也清晰地落入他眼中。

    “哥哥几岁了”少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面具,歪了下头,问道,“从小的时候开始,哥哥就长这样,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哥哥还是一如往昔,未曾变过。”

    “胡说,”楚棠道,“陛下小时候就不曾见过臣的脸,这番话何以这样言之凿凿”

    郁恪哼道“朕火眼金睛,谁能瞒得过我哥哥也不能。”

    楚棠又喝了杯酒,道“臣肖似生母。”

    郁恪明白了。他早年便听闻老国师的夫人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人求上门去说亲都不得,最后进了老国师府中。

    见郁恪没再追问,楚棠垂下眼睛,看着杯中微微摇晃的酒。

    他一直没和郁恪说过自己的真实年龄。

    因为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郁北这儿过了十几年,现代却只过了半年,他是现代的人,时间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如果宋双成看到了楚棠现在的样子,恐怕会万分讶异宋双成在蔚瀛无意间看过楚棠的容貌,然而那已是十几年前了,现在楚棠的样子,依然和他第一次见时并无二致。

    这也是楚棠戴面具的缘故。若有人看到他如时间凝固般不曾老去,不知会生出什么流言和事端来。

    楚棠来郁北的时候正是二十六岁,如今仍然二十六,年轻貌美,矜贵玉骨,采如宛虹。

    郁恪机敏,对他年纪的异样早就有所察觉,不问只是时机不对。

    意外掉落面具后,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在郁恪面前,还是不要继续戴为好。

    那太欲盖弥彰了。而且,郁恪登基稳定后,他就会离开,到时候,郁恪就算要追究,也找不到人了,虽然任务时间推迟了,但最终应该无多大差别。

    少年没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手撑着脑袋,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喝酒,慢慢说着一些趣事。

    气氛正好,忙了几个月的政事,两人都放松了下来。郁恪看着楚棠一连喝了好几杯,突然出手握住了楚棠手腕。

    楚棠喝得眼睛潋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郁恪道“哥哥最多只能喝十杯,忘了吗”

    楚棠这个人有个毛病,哪怕皮肤雪白,喝多了却不上脸,看着挺能喝一人,但过了十杯一定就醉倒当场,睡死过去。

    郁恪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时候,曾经和楚棠一起喝过,结果可想而知,楚棠倒在了桌子上,吓坏了郁恪,以为有人在酒中下毒。

    十杯,是个很精准的数,不论杯子大小,过了十就醉。很神奇了。

    “哥哥哪里养来的坏习惯”郁恪知道后,脸色还有点惊悸苍白,抱怨道,“不早点告诉我。”

    “以前有人挡酒,也控制着,但陛下的酒太香了,臣就忍不住。”楚棠哄道。

    现在,少年坚持着原则“不能贪杯。”

    楚棠“谢陛下关怀。”

    他的视线慢慢移开,睫毛又长又卷,像一小帘画似的,片刻,他又慢慢看了一眼郁恪手中的酒瓶,然后慢慢收回。

    和他看内府中的名家字画是同样的眼神。

    郁恪手一顿,几个月的郁结仿佛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他笑道“哥哥想喝”

    楚棠没数着自己喝了多少,脑袋有些晕,眼神却仿佛还是清明的“想。”

    “那哥哥说实话,”郁恪想了想,又改口道,“那哥哥哄哄我。”

    “如何哄”

    “这段日子哥哥有没有想我”郁恪凑近他,轻声问道。

    楚棠缓慢点头“想。”

    一簇小火苗蹭的在郁恪心里起来了,他语气微微急促,刻意压下去了“有多想。”

    楚棠眼珠淡漠,可凝视别人的时候,又莫名让人看出一分认真深情的意味“一杯酒。”

    疑惑还没上来,郁恪就觉手腕一紧,楚棠已经拉住他手腕,就着他的手喝掉了酒,唇上沾了酒液,亮晶晶的,和他的眼睛一样。

    “轰”一声,郁恪全身都跟像着了火似的,哪哪都难受。

    “你”他刚有些嘶哑地出声,因为楚棠晕倒在他怀里而止住了。

    他僵着手脚,不敢乱动,好半会儿,才伸出手去,抱住楚棠“哥哥哥哥”

    楚棠闭着眼,郁恪轻声道“醒醒,哥哥醉了吗”

    楚棠毫无动静,甘甜的呼吸轻轻打在郁恪脖子上。

    郁恪咽了咽唾沫,闭眼深呼吸几次,才镇定地扶着楚棠去榻上休息。

    楚棠安然地醉着,睡颜宁静,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上来的红晕如细雨桃花,勾人心弦。郁恪坐在一旁,细细看着他。

    数月来的躁动就像一群猛兽得到了安抚,平息了下来,乖乖趴到一边守护着主人。

    郁恪慢慢低下头,像只小豹子似的嗅了嗅,楚棠的气息染上了酒香,混着身上淡淡的檀香,外好闻。视线经过楚棠高挺如玉的鼻梁,稍稍往下,就是他柔和的唇珠。

    少年喉头一动。

    在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亲吻上了楚棠。

    一股细密的满足感从脊背涌上,又依然觉得不够,在叫嚣着什么,让他灵魂都战栗酥麻起来。

    于是他开始轻轻舐咬了下楚棠柔软的唇瓣。

    不知怎的,郁恪心下一动,一个激灵,下意识抬眼往上看去,然后浑身一僵。

    本该睡着的楚棠眨着眼睛,眸光流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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