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将青玉簪重新放好,将她搂紧。
少年的体温源源不断传入,温暖着她。她缩在他怀中,见他再没有别的动作,安心下来,渐渐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会在温泉池那儿”他来得也太巧了。
他迟疑了下,才答道“路过,原本打算在那里借住一宿的。”
路过,借住什么时候奴隶能有这个自由了
不对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打扮头戴狼皮帽,穿一件斜襟羊皮袄,着一双小牛皮皂靴,全然没有了在玉山矿时奴隶的模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上脑海“你又逃跑了”
他没有吭声。
好啊,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逃跑,所以不肯答应随她回去。温泉池离玉山矿不远,应该就是他计划好的逃跑路线的第一站。
等等,除了古达木一伙,她没有发现有人闯入温泉池,他却突然出现在那里。她头皮一麻“你是不是早就躲在温泉池那里了”在她进入温泉池之前就在了所以她才没有发现。
他干咳一声,耳根发红,点了点头。
她呆若木鸡,他如果早就在的话,那她岂不是全程被他看光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目光游移,红了脸“其实,还挺好看的。”
“轰”一下,热浪瞬间席卷全身。
她恼羞成怒,再忍不住,“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朝朝,乖囡囡,你是不是醒了”耳边响起男子低沉如琴音的声音。
什么乖囡囡,谁是他的乖囡囡她气得一下子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条肌肉贲张的健壮手臂,正被她不客气地用力啃着。她抬起头,目中映入一张俊逸不凡的面容,眉飞入鬓,黑眸如墨,眸中情绪翻涌。
她迷迷糊糊,还未完全清醒,愤愤松了口,望着这张熟悉的容颜哼了声“登徒子,谁让你不要脸的。该叫人挖了你的眼睛的。”
他瞳孔骤然一缩“你在说什么”
不对,这个神情不是鹰奴的
她蹙起眉,望向四周,锦帐雕床,画壁铜灯,空气中氤氲着冷梅的香气。她的意识渐渐回笼这里是太极殿西堂的寝宫
她不是北卢阿尔善部的小公主乌兰,而是大安丞相之女花朝;他也不是那个放诞无礼,以下犯上的小奴隶鹰奴,而是大安高高在上的君王。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如被重物碾过,软绵绵的一点气力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他道“你刚刚失去意识了。”
记忆慢慢回笼,她面上氤氲出热气。她服侍他沐浴,却被他强行抱入桶中。她第一次知道,男子竟可对女子做出这样多的亲昵之事,比祖母教她的册子上所画还要过分许多。
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般,对她肆意而为。情到浓处,他将她抱回寝殿,之后,她便失了意识。
一次两次的这样,他怕不是要有阴影吧她心虚地瞄了瞄他。
他已披上外衫,不复先前共浴时危险又诱惑的模样,神色严肃,凛然生威。若不是她亲身经历,断不敢相信这样威严的人能对她做出种种羞耻之事事来。
道貌岸然她腹诽了一句。
“陛下,太医到了。”外面响起谈德升的声音。
他淡淡吩咐“让他等着。”拿起堆放在床头的中衣,抱起她为她穿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不由面红耳赤。
他的动作却自然之极,仿佛不知为她做过多少次。
她蓦地想起了梦中的鹰奴,想起他轻薄乌兰时的放肆,想起他为乌兰温柔细心地拭泪,想起他身上那支未完工的青玉簪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无力地倚在他怀中,轻声问道“陛下,你真的不认识鹰奴吗”
他不动声色“鹰奴是谁”
她望着他毫无异色的模样,心中动摇起来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可青玉簪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和鹰奴种种相似之处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想放弃“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北卢的小奴隶,陛下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他低头看了她片刻,点头“好。”
她不死心,又问“青玉簪,是陛下亲手雕的吗”
他看着她“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她道“陛下赠我之物,自然是有特别之处。不是吗”
他低头理了理她的衣襟,让她整个人都半靠在他怀中,声音淡淡“怎么这么多问题先让太医看病,回头朕再慢慢告诉你。”
章太医走进寝殿,便见帷帐低垂,帐后隐隐见到交叠的人影。帐中传出窃窃私语,那个威严赫赫,高高在上的君王似在低声哄着怀中女子什么。
他不敢多看,先跪下行礼。
年轻帝王的声音从帐后传来,淡漠而充满威严“你好生给她看看。”
章太医心头一凛,低头应是。
纤纤玉手从帐中伸出,笼烟依规矩盖上帕子。章太医伸出三指搭在脉上,闭目凝神许久。
章太医的额角渐渐沁出汗来,脉象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可再找不出原因,休说是陛下,他自己都觉得交代不了。
他跪下,斟酌着回话道“陛下,娘娘的病情与上一次一样。至于病因”他迟疑着没有马上开口。
赵韧看了朝朝一眼,将她放下,为她掖了掖被子,召了章太医去隔壁细谈。
朝朝没有在意,她心中隐隐意识到,她的几次昏迷,应该和她梦见鹰奴有关。
梦中的乌兰和十四岁时的她一模一样,娇气,骄矜却又心地柔软,完全就是另一个她;而梦中的鹰奴,与赵韧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十四岁之前,她曾经做过许多预见未来的梦,父母的和离,父亲的离世,甚至姜润的背叛她都提前梦到了;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梦见鹰奴,梦见自己的死亡,因此改变了北上散心的行程。
如果这也是一个预见的梦的话,是不是代表,如果她没有改变北上散心的行程的话,按照预言的轨迹,她原本就该遇见鹰奴
会不会,那个吉仁从大安接回的乌兰公主,其实压根儿就是她自己。
她会被试图逃跑的鹰奴掳掠,会被觊觎她的他轻薄,被他所救。却不知为何,还是被迫嫁给了古达木。所以才会有先前,他劫掠新娘的那个梦。一直到最后,她死在了他怀中。
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会成为北卢的公主如果赵韧就是鹰奴,他为什么不肯承认一个小小的奴隶又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魏郡王之子,甚至登上大安至尊之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