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瑾直到数天后才收到赵旦出家的消息。她心急如焚,不顾父亲的反对,骑马赶到了花家。

    漱玉馆中海棠开了,春意盎然。屋中静悄悄的不闻丝毫声息,几个小丫鬟袖手站在绣房帘外,大气也不敢出。见窦瑾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打了帘子。

    今儿天气暖和,绣房中没有点炭盆,朝南的窗户全支了起来,明亮的阳光流泻而入,将整个屋子都照得暖融融的。

    朝朝坐在窗前,正低头专心致志地雕着手中的一方印章。

    她穿了件鲜亮的春水碧褙子,乌鸦鸦的长发挽了个纂儿,斜插一支璀璨生光的赤金镶翡翠孔雀簪。

    大片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精致柔美的轮廓,吹弹得破的肌肤白得仿佛在发光;鸦羽似的长睫下,盈盈水眸潋滟生辉。

    美人凝眸,玉手执刀,石屑纷落,宛若一副最美的画卷。

    窦瑾看得咽了口口水,心中大骂了八百遍赵旦有眼无珠。

    仿佛察觉了她的视线,朝朝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向她看来“阿瑾,你今儿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窦瑾说罢,摆了摆手道,“你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朝朝对着她笑“无妨,我正好要歇息。”

    窦瑾走过去看,见她刻的是一方青田石闲章,印纽雕成了如意祥云状,下面刻了“偷得浮”三个字,还剩一个字的空位。

    窦瑾赞叹道“你这章是越雕越好了。”

    朝朝对着她笑,毫不谦虚“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窦瑾放下章,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朝朝知道她的担心,仰着头任她打量。

    窦瑾迟疑“朝朝,你真的没事吗外面都快传疯了”

    朝朝道“你觉得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那日的一场大哭仿佛已将她全部的委屈,愤怒,恐惧宣泄殆尽。这几天,她又是挂念着书院买地的事,又是担心祖父,又是为赵韧要娶她的事烦恼,纠结着该怎么向祖父开口,甚至根本无暇去想这件事。

    窦瑾越发担心了。四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朝朝好不容易走出来,接受了赵旦的求亲,却又被赵旦抛下。不管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终究是赵旦违背诺言,主动放弃了朝朝。

    她认真观察着朝朝目中的表情“你能想开最好。赵旦也是不得已。不过,他放弃你是他的损失,我们朝朝值得更好的。”

    朝朝点头同意“本来就是。”

    窦瑾望着她娇俏的模样,心中难过话虽如此,她其实心中明白,朝朝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作为废太子的前未过门的妻子,再要找个合适的夫家,千难万难。

    她这个好友,容貌出色,身份高贵,备受宠爱,从小到大几乎事事顺利,偏父母缘薄,在婚事上也一再受挫。接二连三遭遇这种事,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朝朝又是个死要面子的。当年出事时,她也一直不声不响,要不是最后大病一场,他们谁也不知道,其实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算离开京城。

    这一次她又像没事人般,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朝朝见窦瑾忧虑,张了张嘴,终还是把她和赵韧的约定吞了回去。七天之期未至,赵韧信守承诺,没有多余动作。祖父却由于赵旦出家的事一直闭门不见人。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和祖父商量好,连祖母都还不知道,不宜就这么说出去。

    何况,即使她告诉窦瑾,窦瑾也不见得会因这桩因利益交换达成的婚事放心多少。

    她笑着扯开话题道“差点忘了,萃珍楼给我送来了新首饰,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萃珍楼是京城最出名的珠宝首饰铺子,除了常规的款式,常不定期出一些新款的珍品首饰,每一件都设计精美,独一无二,叫京中女眷趋之若鹜。可惜的是,数量少得可怜,可遇而不可求。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萃珍楼,其实是朝朝名下的产业。朝朝生母当年离开时,对女儿心存愧疚,知道丈夫一心扑在书院上,生怕女儿受苦,将大半的嫁妆都留给了朝朝,萃珍楼就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朝朝这里的新首饰总是格外别致。

    女孩子哪有不爱珠宝首饰的。窦瑾眼睛一亮“要要要。我听说你前几日带了顶珍珠冠去长公主府,大出风头,给我看看呢。”

    朝朝抱歉道“那冠现在不在我这儿。”

    窦瑾奇怪“怎么回事”

    朝朝道“我答应了永乐,她能说动她母亲将地卖给我,就将珍珠冠送给她。前儿她让人给我带信,说她母亲同意了。祖父让我这几日在家避风头,我不便出门,就把珍珠冠交给了宗擎,让宗擎去办这桩事。”

    窦瑾撇了撇嘴“那个书呆子,能办好事吗”

    朝朝讶然宗擎虽是书生,可跟着他父亲帮忙打理梧山书院几年,早就历练出来了,办事干练,行事极有章法,怎么都跟“书呆子”三字联系不上吧而且,窦瑾什么时候认得宗擎了

    窦瑾告诉她“你先前不是考虑买武安伯家的地吗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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