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到了院子东侧角落那棵阴凉的大树底下,这里阴凉阴凉的,观看比赛的角度刚刚好。
    夏实秋望着刚杵在门口的那孩子冲她走过去了,于是哑着小嗓子问“那人是谁”
    小手在自己小额头擦擦汗,龚夏文转头看他问的是谁后,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他看着你妹妹。”
    龚夏文的小脑袋炸了下,怎么感觉夏家小太子爷话中有话。
    “你说他看着我妹妹”那关你什么事呀。龚夏文心里想。
    “他都要去抢你妹妹了,你不上去”夏实秋神情淡定地对着龚夏文的脸,一只小手唯恐不乱地指着前面的白羽轩。
    龚夏文一慌,道“不可能他是白爷爷的孙子,我爷爷师弟的孩子,今天只是来参加比赛的”
    原来那孩子是这个来历。夏实秋慢悠悠地转回头去。
    龚夏文过了会儿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直懊恼。这夏家小太子爷太狡猾,居然套他的话。
    白家的孩子,白羽轩,就一个会做饭的孩子夏实秋的小鼻孔哼一下。龚夏文不知道他哼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白羽轩也想知道坐在轮椅上的男孩是谁,他现在只能问龚家人了。
    “弟弟,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先抓住龚夏武的小肩头问。
    龚夏武回头,给他比手势。
    哑语啊,白羽轩愣着。
    二哥不爱说话。龚夏雅甩了甩两条小麻花辫子走过去,拉拉二哥的衣角别比了,哥哥都懵了。
    龚夏武对妹妹摊摊小手走开换妹妹来对付。
    看到妹妹忽然站到自己面前,白羽轩的小喉咙却被涌起来的口水噎住了。小心窝口的心脏有些飞速,有点点紧张,叫他一丝脸皮红。
    妹妹今天穿了一条小裙子,看起来更好看了。
    妹妹,吃包子不
    声音滚在唇边上时,忽然见妹妹甩过头去,他心头一紧。
    “丫丫,快点过来”
    是大堂哥龚俊在喊她,龚夏雅转过身,咚咚咚跑到大堂哥那边。
    白羽轩一愣,只能望着她小身影远去飞扬的小裙摆背影。
    “我和你说,丫丫。”龚俊一把拉住小堂妹,小声交代,“不要和对手说话。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知道不白家人可狡猾了,会从你口里套东西的。”
    听着大堂哥的话,龚夏雅歪着小脑袋。刚刚白家哥哥好像有话要和她说,可半天没有说,怎么像大堂哥说的那样套她话
    “他不可能什么话都没有和你说过,你仔细想想,他从和你认识开始,都和你说过什么话。”龚俊和龚奶奶一样认定了白家的人都是奸人,追着小堂妹道。
    龚夏雅想起来,那位白哥哥却是对她这样说过,说是“要请我吃包子。”
    “对了,他要请你吃包子对不对那包子肯定有毒”龚俊面色严峻,仿佛小堂妹已经中毒了,宣誓,“他在包子里头给你下迷魂药了。”
    龚夏雅一惊白哥哥要是给她下毒了,她还能活到现在
    小堂妹的小脸蛋上写着怀疑几个大字,让龚俊更加痛心疾首,直呼道“你别被他骗了,他是个骗子”
    “你胡说什么”路过的龚力正听见儿子的瞎话,一巴掌扫到儿子的后脑勺上。
    整个胡言乱语
    别看龚奶奶嘴里讨厌白家,可到底都是龚老爷子的同门师弟们。师弟的人品到哪儿去,龚老爷子最清楚不过。要是真不行,早就断交了,何必一年到头都有来往。
    龚俊抬头,扁扁嘴角,满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父亲。
    “做好准备吧。丫丫是没法帮你,她年纪小,不是你的救命稻草。”龚力正对儿子说,看得出儿子心里太紧张了才语无伦次。
    龚俊咽着口水,他是好紧张,好有压力,都好几天了。
    对于白羽轩的实力,朱家和袁家的人刚来所以不清楚,不知道,他龚俊却是很了解的。
    看看大堂哥的表情,这位白哥哥很恐怖龚夏雅咋呼着眼。
    “丫丫。你当就你爷爷让你陪哥哥们玩一玩。”龚力正摸着小侄女的小脑袋疼爱地说,“等会儿大伯给你搬张小板凳你好站上去够得着桌子。不过站着得小心点。”
    这么小的孩子参加比赛,个头连桌子都比不上。龚力正是不知道自己老父亲心里装的是什么主意,只觉得心疼吧。
    龚夏雅对大伯张开小乳牙笑一笑没事,她也觉得爷爷是让她去玩。
    “丫丫很棒”龚力正被小侄女灿烂的笑脸动容到,把小侄女抱起来放到凳子上,试试高度够不够。
    此时,龚老爷子三个师弟会面,寒暄,过后四人整齐来到院子中央早已设好的香案前。四个师兄弟齐齐向师傅的牌位鞠躬扣首,点香祭祖,紧跟着,巨大的抽签桶送到了龚老爷子手里。
    三个师弟向龚老爷子拱手“师兄,你来摇吧,我们师傅最信任你了”
    “好。”龚老爷子没有推卸,双手抱住抽签桶对着天,一摇三晃。
    院子里所有人听着抽签桶里刷刷刷的声音,目不转睛。
    龚夏文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砰砰跳,于是怕夏家小太子爷会不会也发病了,转头去看夏实秋。却见那孩子靠在轮椅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打着呵欠,哪有一点儿紧张。
    夏太太看儿子都想打盹了,也觉奇怪,当时喊得最凶无论如何要来的除了小叔就是她儿子了。
    刷刷刷嚓
    一支签从抽签桶中飞了出来,落到了地上发出啪的声响。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叫,众目睽睽落在地上的那支签。
    不知道是什么签
    白玉堂、朱一行和袁四通脸色均略显青白。
    “可以吗”龚老爷子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三。
    “当然可以,大师兄”其他三人回过神来后,齐声对龚老爷子说。
    再来一次,会不会更糟糕呢毕竟签都没有解开呢。
    “行,你们说可以,我捡起来看看是什么。说好了,愿赌服输。”龚老爷子道,声音朗朗带着大师兄的威信。三位师弟只能拿手擦汗。
    签桶还给他人,龚老爷子俯身弯腰,捡起地上那支唯一的命运之签。捡起来,摊开签上绑着的试题。
    一群人围上去看。
    灼热的光线雕琢出纸上那几个黑色的字眼,是三个大字写着做、面、点。
    霎那,朱一行、白玉堂、袁四通脸上的神色各异,可以说是复杂到了极点。
    龚力正和龚力伟两兄弟私下耳语着。
    “好像,年纪大的没有什么优势。”
    年纪大的孩子比赛优势是什么,拿厨刀,干切骨切鱼的体力活啊。做面点,连揉面团都不是,不需用上力,要的是技巧活。
    难怪朱一行和袁四通脸色都比较难看了,而这项目应该对于白玉堂的孙子白羽轩最有利,可是白玉堂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色彩。
    “你们说的,愿赌服输。”龚老爷子道,收起签题。
    朱一行和袁四通只能自己先舒缓口气,想着白羽轩说是天才,但是论做面点的经验应该还是没有他们家年纪大的孩子多。比赛未结束,结果未预料。
    围观的观众们散到了周围,龚老爷子和三个师弟坐在三张太师椅上,是看着前排一群小选手比赛。
    院子里一共按照选手的人数摆了几张桌子,每个选手一张独立操作的厨台。
    龚力正和龚力伟把准备好的面团端出来,一个小选手均匀分到一碗面团,还有筷子,勺子,一盆清水。选手若有其它物品需求可以出声,只要裁判裁定许可,均可拿到手使用。
    相比其他孩子都站在桌子后面,龚夏雅是踩在了板凳上,不然够不着桌子。
    朱家人袁家人一见扑哧一笑,问起龚家的儿媳妇们“你们家叫这么小的孩子来参加比赛这是怎么了”
    田爱芳和李翠干巴巴地笑了笑公公的安排她们也不懂。
    “估计是想着叫这孩子陪我们哥哥们玩泥巴。”那些人捂着嘴嘲笑道。
    田爱芳沉住气。
    李翠可够气的,想着最好等会儿让你们笑不出来。然而,只能指望自己儿子争气能帮妹妹打回这些人的脸了。
    儿子呢
    比赛已经开始。
    龚俊的手刚摸到面团上,忽然一转脸动也动不了,仿佛凝固住了。
    早知道那白家的孙子是个恐怖人物,可这会儿靠着他这么近近距离让他看得这么清楚,还是叫他登时大汗淋漓。
    白羽轩的小手指在碗里的清水一沾,指尖抓下面团的一撮,再到自己小手掌心上。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怎么揉的小面团,只觉得他的小手和面团几乎混成一体了,一样的白,根本分不清边界。
    一切宛如是白魔术师在炙热的阳光底下变起了魔术,等他张开两只小掌心时,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鱼落到了厨桌上。
    这是全场第一个完成的面点,时间离裁判喊比赛开始的距离不到一分多钟。
    计时的龚力正是摇了摇头,知道儿子完了。不过最受震动的人应该不是他们龚家人,因为龚家人是知道白羽轩的实力的。
    果然如此,朱一行一巴掌打到自己大腿上,双目直射白家小孙子那白净温和若是牲畜无害的小脸蛋上,心里头对白玉堂是破口大骂你刚是在我面前装什么谦虚呢
    若不是白羽轩没半点炫耀自己,不至于朱家和袁家的选手毫无防备。现在一看白羽轩如此可怕的开场表现时,他们两家的人全慌了。一个个瞪着眼珠子看着白羽轩,自己选手却慌手慌脚,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白羽轩的动作很快,虽然他是全场选手年纪倒数第二大的孩子。
    当他把第二条小鱼第三条小鱼放到桌台上时,人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每条小鱼都是鱼头鱼身鱼尾清清楚楚,形状分明,鱼背上的鱼鳍都给捏出来了,两侧鱼眼圆溜溜的,压根叫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仅八岁孩子做出来的作品。
    呼
    现场的观众呼呼喘气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发挥如此稳定。感觉这场比赛对这个孩子而言完全是小试牛刀。
    莫怪号称白家的小天才。
    李翠望到自己儿子脑门上的汗直落,心头疼死了。早知道拦着不让儿子进来遭罪了。要知道,白羽轩比她儿子是整整小了快半轮,这个脸是当众丢的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现场丢脸的大孩子绝对不只是她儿子。
    朱家的孩子和袁家的孩子比龚俊大的都有,这下应该脸面更丢尽了。
    现场选手中年纪最大的是属于袁家的。
    袁四通两只手捂在自己嘴巴上猛地“咳,咳。”两声大咳嗽声。
    对面他孙子接到他咳嗽声的示意,终于收回了放在白羽轩身上的注意力,双手捞起碗里的面团,狠狠地在厨台上一摔。
    铛
    这个巨大的响声,是把全场聚在白羽轩的焦点上转移了。
    可以说,这样的声量刚刚好,既是可以给自己提气,又是给对手施加同等的压力。噪音,总能扰乱人的专注力。
    老四孙子突然使的这招儿
    朱一行和白玉堂看向这位四师弟。都说他们两个师兄狡诈,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冤枉他们俩了,他们哪比得上只做批发商生意都能赚死的老四。
    “这种伎俩你都能教你孙子,四师弟”白玉堂左手摇一把纸扇子,右手高举茶杯咂一口。
    袁四通回头状若无辜地回答白玉堂“二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呢是你孙子让我孙子手忙脚乱了才对。”
    “你以为,我是在我替我孙子出声你真以为,我孙子手忙脚乱了”论攻心术谁不会,白玉堂鄙夷地回以一眼,笑眯眯地指出,“我是帮二师兄的人说话呢。”
    朱一行脸色又黑了一层。
    这个白痴老四,做什么呢没见过这么蠢的东西本来应该联合他组成联盟对付白玉堂的孙子。结果却先搞乱了他朱家人的阵脚。
    袁四通急急回头一看,确实如此。朱家几个孩子被他孩子的摔面团声惊得一乍一乍,反观白羽轩,丝毫不乱。
    在他孙子做摔面团如此对完成比赛作品毫无意义的动作时,白羽轩是不慌不忙又捏出了一条惟妙惟肖的虾。
    朱一行转头要掐死老四的脖子。
    袁四通的脸黑黑的一层如同背了一口大黑锅。
    白玉堂是挺乐。
    两个白痴,当真以为他家孙子小天才的称呼是白叫的吗这么点躁动就想搅乱他孙子的根基,简直是不自量力。
    放眼现阶段,绝对没人能成为他孙子的对手。至于未来的话
    白玉堂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小人影。
    那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怎样了只知道那孩子吃着他白家汤包无微不至的动作,叫他都得叹服。
    转个身,记得龚老爷子在他们三个师弟争执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白玉堂眯一下眼,发现龚老爷子的目光是去到角落里了。
    那是白玉堂眯起的眼睛逐渐缩圆,最终绽放出一抹惊光。他手里的纸扇掉了下来,滑落到了他大腿要到地上。
    旁边的袁四通帮他捡起纸扇“三师兄,怎么了”
    大师兄三师弟是看着谁朱一行也察觉到了异常,跟着掉头看过去。
    裁判们的转向同时带动了观众们的注意力往角落移动。
    “哎呀,他们是在看丫丫呢。”李翠拍田爱芳的胳膊说。
    看她被众人说是玩泥巴的小女儿干嘛,田爱芳心里头纳闷。
    “你们看她手里都拿的什么东西”
    田爱芳跟着哇哇叫的人们望过去,看到了小女儿小手里拿的小铁勺拍着面团,乍一看好像以为是几个月的孩子拿勺子瞎挥呢。可很快看下去的人们脸色都变了。
    人家小手拿的小铁勺拍完面团,把小勺子倒过来,是用勺子的尾巴切着面团边,不会儿切出了一条像是虫子的形状,虫面团上左斜一下右斜一下小铁勺勾勾勾,不会儿出现了一条条交错有致的细致纹路。
    除了龚老爷子外,龚老爷子的三个师弟全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珠张得圆圆的这两岁半的孩子是在做什么莫非是做龙
    是条龙没错,而且龙的鳞片都雕得有模有样儿。
    其他比赛中的大孩子转头一看还得了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么方便快速的法子来做面点呢脑子没有两岁半的孩子聪明这个脸,丢的更惨了。
    唯一可以安慰他们的应该是,好像白羽轩都得吃瘪了。
    白羽轩的手是停了下来他捏再快都没有妹妹拿勺子勾快呀
    他一双小眼睛怔怔地望着妹妹拿小铁勺的小手。其他孩子以为这个用铁勺拍面团勾面团容易吗不一点都不容易
    他知道,他小时候也用勺子拍过面团,一旦力道方向拍不对,面团的形状歪了需要揉回来更费时间。可以说这种活儿比起手捏,更难掌控,需要很高很高的技巧。
    妹妹年纪这么小,用小铁勺来去自如,让人目不暇接。如此心灵手巧,肯定不是练出来的,只能是天赋使然。
    号称厨房小天才的他,此刻只觉得这个妹妹不止吃相好好看,做面点也让他看痴了。怎办啊
    龚夏文看着妹妹的动作,随着其他人一阵一阵的吸着气妹妹完全出人预料的表现,让他和爸爸妈妈弟弟都得傻眼了。妹妹原来是比白家小孙子更天才吗
    哈哈哈
    笑声哪里来的
    龚夏文一掉头,见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孩子又是笑得如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
    “别笑大声了。”夏太太赶紧提醒下儿子。
    夏实秋努力想憋住笑,可实在是憋不住。眼前一大片翻车现场,谁能忍得住不笑是不是。
    为什么其他人都那么傻,以为会比她强吗以为能赢她赢得这场比赛从一开始他和小叔都笃定胜利是属于她的了。他来是想看她的表演罢了,所以刚都无聊到让他打盹。不要问他怎么能如此肯定,因为她是第一个能让他张口吃饭的人,虽然只是一个两岁半的小丫头。
    那些人听见夏实秋的笑声,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自以为是习惯性地去看低一个两岁半孩子。一个个不由脸红耳热,变成了一道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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