蘩娘看着东瀛妇人远去的放向,叹了口气。
    “她叫羽生静香,两个月前坐商船来大曌寻夫,却不想遇上海贼,一船的人,无一生还,冤哉哀哉。”
    鹿河恍然,“难怪她入了我酆都地府。”
    蘩娘继续说道“她此次来,是想让你将这个娃娃,带去凡间,交与她夫君,权当留个念想罢。”
    帮鬼给凡人带物
    未尝不可,但这可是犯忌的事。
    鹿河摩挲着娃娃,皱着眉,“她夫君知道她不在了”
    蘩娘点点头,“已然知晓,痛不欲生。哎,与其如此,不如留在东瀛,何必来大曌寻活做。”
    鹿河将娃娃往怀中一塞,“那她夫君在哪”
    蘩娘回忆来一下,仔细道“宁兰城,一个叫士丧斋的铺子,专门给逝者入殓的,她夫君啊,就是东瀛有名的葬仪入殓师。”
    鹿河眼中一亮。
    据说东瀛盛行入殓师一职,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有类似的做法保存逝者尸身,这种人善于给逝者化妆,能将枯槁化成谪仙,将鸠鹄化成鸾鹤。
    脑中闪过一念,这倒是个好想法。
    鹿河笑了笑,一把拿起叮呤当啷的鸡零狗碎往身上一挂,匆匆说道“娘放心,我这就去”
    蘩娘瞪大了眼睛,见鹿河急不可耐的样子,攥着长鞭大声道“那翰林院的先生还没见呐”
    鹿河丢下一句,“您自己相吧”
    便一路跑远,牵了鬼车,往鬼门关外而去。
    鬼车脚程颇快,因是九头鸟之身,羽翼堪比青鸾之大,振翅只消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宁兰城。
    宁兰城坐落于女烝山脚下,鬲水以北,可谓是依山傍水。
    因宁兰城更偏北一些,人文地理皆与那金陵城很大不同,吃食也自然不同,这里没有了金陵的汤汤水水甜甜腻腻,倒多了许多面点馕饼,鹿河也吃得颇欢。
    她晃悠晃悠地在路上慢吞吞走着,路人往来皆避之若浼,纷纷嫌弃她这一身脏兮兮乱糟糟的模样。
    鹿河挑了挑眉看着他们,冷哼一声,“我鹿爷不打扮确实很吓人,但是打扮起来,吓死你们”
    她走着走着,驻步在一间门面前,抬眼一个大匾士丧斋,一片幌子挂在店门口,写着“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正是羽生静香夫君做活的店。
    凡间甚是注重安葬死者的礼仪,不仅恭称死者为“尊者”,殡葬行业也慢慢形成了一套隆重复杂的礼制,习俗繁复亦有内涵。
    这行当颇为兴旺,伙计也多,复者、材夫、棺夫、二皮匠等等。
    酆都地府也很是看好这种一条龙服务的店,一进店,码齐,多自在。
    然而,她的脚刚踏进门槛,店中两个伙计回过头来,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滑落椅子。
    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苍白无神的女子,是人是鬼
    这简直跟他们平日里打交道的尊者相差无几,可能唯一的差别是,棺材里的那些尊者都是躺着的,而面前这位,是自己走进来的。
    鹿河默不作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指甲盖大的金子,稳稳丢到了两个伙计的面前。
    此举得到了两声发自肺腑的惊呼。
    两个伙计面面相觑,他们二人相视一番,商量好一个去后面叫掌柜的,另一个捡了金子,颇为恭敬有礼地将鹿河请了进来。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更能让人推,看来这白濋留下的凡间金子,还是很有用处的。
    伙计请鹿河上座,“姑娘喝什么茶”
    鹿河随口道“普洱。”
    嗅到金子味的大掌柜快步而来,他很是纤瘦,一小撮胡子蓄在下巴,两眼微阖,颇像一只薅了毛的两脚山羊。
    掌柜的一见鹿河,也是惊了惊,面前这人肤色惨白,两眼无神,比棺材里躺着的还瘆人。
    但侧目一看,有影子,鼻下有气,看来是人,不由放下心来。
    很是礼貌地问道“姑娘家中有逝者”
    鹿河瘪瘪嘴,喝了口茶,“没有。”
    掌柜一愣,“姑娘亲戚家有逝者”
    鹿河继续喝茶,“没有。”
    “那姑娘今日来,不知是”掌柜疑惑了。
    鹿河一点一点喝完茶,深吸一口气,拂了拂耳畔的发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掌柜的,“听说你们店新来了个东瀛的葬仪入殓师,颇有一些技术,能将枯槁画成谪仙,将鸠鹄化成鸾鹤”
    掌柜的一愣,随即拉开一个笑容,“正是,半年前才来我们大曌。”
    鹿河淡淡“哦”了一声,瞪大了空洞的眼睛,看着掌柜的,“那他可有空”
    掌柜的有些纳闷,“姑娘,您刚才不是说家里并无逝者吗”
    鹿河幽幽看着掌柜的,直看得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这种瘆死人的目光,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
    鹿河放下茶杯,许久眼睛也不眨一下,她略略歪了歪头,嘴角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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