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都不离“幽劫”二字,也逐渐聊出了几分对彼此的敬意。
他们对幽劫之祸,都曾深入钻研过,也迫切地想要彻底解决。
这人原本觉得我轻浮浪荡,现在倒是改观不少桂凤楼看得分明,也不点破。
他微微含笑,眸子里似落了星光。于无意者看来是温柔可亲,在有心人眼中,就是若有情意的浅笑了。
李绪便是那个无意者。
不论美丑妍媸,他一概看不见。
两个时辰后,话已说尽,李绪亲自起身送客。
那支画有护城大阵的卷轴,桂凤楼也收起来带走,打算回客栈后问一问夏珏。轮到法阵,夏珏才是大师。
“桂道友,明日还要再劳烦你。”李绪道。
“无妨,明日再会。”
他们已约定,第二天李绪登门,接桂凤楼去皋狼城的禁地,治好里面关押的那些人。
李绪一直送到了门外才回府。
桂凤楼在门口等候,少顷,收到传讯的甄莺来匆匆赶至。
“师妹何事开心”见她在笑,桂凤楼问。
“没什么,”甄莺来道,“李少游刚刚醒了,师兄要去探视吗”
“不必,时辰也不早了,”桂凤楼转身,“以后再说吧。”
夏珏不在
回到客栈,桂凤楼推开门,发现屋内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他本来想找夏珏聊一聊护城大阵的事情。
片刻后,桂凤楼敲响了凌虚的房门。
门扉很快打开,好在凌虚尚在,桂凤楼便邀他一道练剑。
“好。”他的邀约,凌虚从未回绝过。
客栈里施展不开,他们一齐往城外飞去,在空旷的野地里停了下来。唧唧虫鸣,在静谧的夜色里连绵响起。
桂凤楼忽然转头,朝对方笑道“凌兄,你的气息仍有些紊乱,可还无恙”
凌虚才挣脱了幻障,恐怕体内存着幻梦香的余毒。注视着他的眸子里,也好像笼着一层薄雾。
迷离如梦的雾。
“无碍。”凌虚缓缓抽出身后长剑,“桂道友,请。”
“凌兄,请。”
两人不是第一次切磋,也早就相熟了。每一回比剑前,态度仍然恭敬。
因为他们都将彼此,视为最值得尊重的对手。
千万人里,也很难遇上一个的对手
在握住剑的刹那,凌虚的眼神也陡然变得清明,凌厉剑气环绕他周身。
两道剑光交织着映上九霄。
比试完,桂凤楼道“凌兄的剑术,看来又有精进。”这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的称许。
“你也一样。”凌虚道。
在悠悠夜风中,他们并肩往城里走去。
桂凤楼随意聊着什么。他说得多,凌虚话少,就听他说。
他时不时看向桂凤楼。
余毒消散,他眼前的幻象也已经淡去了。但他每次看到桂凤楼时,心中的悸动,却不减反增。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此前从未领略过。
在握住剑,将桂凤楼看做重要对手的时候,这种感觉曾短暂地消失。
现在又回来了。
桂凤楼在笑着说话,他说的什么,凌虚渐渐地听不分明了。
他应和着,眉目柔和,嘴角微微弯起。
笑了。
进了客栈,和凌虚互相道别,桂凤楼回屋休息。
夏珏依然不见踪影。
“原来如此,那你便试上半个月吧。”
他昨天那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这半个月里都避开自己,好让他眼不见为净
桂凤楼皱了皱眉头。夏珏若铁了心想躲起来,恐怕自己是找不到的。
那就只能等着他回来了。
他解下衣物,在床榻躺了下来。身边空荡荡的,近来和那人夜夜温存的他,竟有些不习惯。
禁欲清修这回事,也离他很遥远了。
枕畔好似还残留着夏珏的气息。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桂凤楼才入睡。
落进梦境里,在那片嫩绿草坡,他也没有见到柳怀梦。
穿过草地,在花开绚烂的树荫里,他坐了下来。飘落的飞花,一瓣瓣覆在他衣上,让他雪白的衣袍沾染了香气。
他最终也没有等到人。倒在草地上合起双眸,于梦中之梦,他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