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嘉言失声叫了出来,他的心脏被绝望一层层缠绕,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股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恐惧。
    “噗通。”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掉进了“水”里,那“水”原本是冰凉滑腻的,透着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可是过了一会,脚趾尖却猛地一疼,像被针挑开了一个口子似的。还未容他想清楚,疼痛便迅速蔓延开来,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像被针尖一点点朝外挑着,先是皮肤,后是肌理,再后来,针尖越嵌越深,深可入骨。
    终于,他的骨头被扎穿了,刺透了,崩裂开来,骨头渣子溶散到水中,化开了。他张嘴欲喊,哪知舌头早已融化,脾肺肝肾也被泡得胀开,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水”的颜色变得愈来愈深,温度也愈来愈高,气泡从底部扎着堆朝水面涌去,它开始沸腾了
    心脏炸裂了,紧接着是那一对澄澈的眼珠子,它们看遍了世间圣贤的书册,却独独识破不了那颗刁恶的人心。
    “啊。”嘉言发出了一声哀哀欲绝的喊叫,想要收回自己触着瓮身的手指,可用了几回力,不仅没能将手撤回来,反而朝瓮身反推了过去,像被瓮里面某种东西用力拉扯着一般。
    老瓮摇了几摇,终于朝后方倾倒过去,发出一声脆响。瓮口裂开了,一个漆黑的牌位从里面滑了出来,只从上至下刻着四个字陶焕之位。
    嘉言呆呆看着那个名字,似连魂识都被它吸取了一般,汗水和泪水融在一起,顺着他的面颊落下,他浑身打着颤,连牙齿都不受控制地“嗒嗒”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说话声,时断时续的,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清楚。
    “怎么把那间院子打开了,老爷不是反复交代过这院子不能开的吗”
    “再过几日就是老爷的寿辰,您不是吩咐要将宅院彻底清扫吗那几个新来不懂规矩,就把院门开了打扫了”
    “把那几个全赶出去,一进来就触老爷的避讳,这样的人留不得。”
    说话间,脚步声已来到院外,嘉言心急如焚,忙折回院中躲在檐柱后面,弯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几个仆人推了院门进来,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的老瓮,吓得跑进屋子围在瓮边。嘉言趁他们慌乱之际,猫腰溜出院子,不要命地跑远了。
    前方,夕阳已经沉落,只留下一点浅浅的晚霞,被风吹得散开了,露出下面铅灰色的天。一只灰鸟从低空飞过,冷不丁“呱”的一声,将嘉言惊得猛地停下脚步。他喘了几口气,勉力稳定住心神,刚想将方才那件怪异的不能再怪异的事情整理明白,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头上顶着一样东西,一晃一晃的,将一阵浓重的恶臭带到他的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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