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都几乎毫无破绽可言。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破绽。那日我与雪惊兄坐在房顶看风景,心中不免想起旧日在府中与你嬉戏的往事。可想着想着我忽而惊觉,不过十几年前的往事,我却已有许多记不清了。可蔺兄你呢”

    楚留香愈回想,言语愈流畅,“你说起当年的事情,就仿佛是老侯爷当面一般。可便是老侯爷当面,数十年前的往事,他也未必说得如此滴水不漏罢一个含混之处也没有,一个矛盾之处也没有,从头到尾,你从没被我二人问住过,甚至一句“我不大清楚”都没有说过,提起父亲的陈年旧事,简直流畅自然如亲眼所见一般。这不像是听来的故事,倒像是编来的故事我之前总觉得什么不太对,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仿佛在主导着一切,你的行为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与突发的事件衔接无差,就仿佛你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蔺王孙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看来就算楚兄对我有所怀疑,也不过是仗着奇思妙想,胡乱猜测罢了。又或许你天生便直觉过人,仿佛麋鹿在溪边饮水,老虎匍匐在侧半点声音也没发出,那鹿偏偏便觉着躁动不安,张望片刻撒腿就跑一样。”他又似有些羡慕,又似有些不屑,“楚兄若靠着这份本事混江湖,本当逢凶化吉,万事顺遂。奈何你比麋鹿还稍差一筹,你只是张望,却不记得关键要撒腿快跑”

    楚留香道“看来你是承认了”

    蔺王孙略带惆怅般轻轻一叹“我承认与否,又有甚么分别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楚留香道“不错,但事已至此,蔺兄何不坦诚一些”

    蔺王孙略微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冷冷道“我也早与楚兄说了。在下虚言欺骗二位,并非不拿二位当朋友,只不过情非得已罢了我又何必再骗你们也不瞒你们,雪惊兄早已见过我的眼线那人在白玉京中本就司掌情报,但却从未提起登岸后打杀过什么和尚雪惊兄的师叔下落如何,在下委实不知道”

    方天至见他不似作伪,登即便陷入了深思。

    白玉京果然有叛徒。

    这个叛徒他既然曾经见过,那么无非是春王、青女、槐序中的一个,可究竟是哪一个

    他想着想着,忽忆起在福宝巷小楼外偷听到的话

    “他只提前告诉了你我在这。他怎么这么相信你”

    方天至心底霎时清明一片,这话是新娘对青女说的,那么既然只有青女才知道新娘藏在何处,蔺王孙是如何早早得知白玉京要在福宝巷中迎亲,继而从容布局的

    青女也许正是他的线人。

    方天至兀自出神,如果青女是白玉京的叛徒难道是她杀了师叔这等谋杀城主的大事,想来她绝不会与蔺王孙说起的。可还有一种可能,是否青女也没有见过师叔呢

    可她又为什么与外人勾结在一起为什么她要背叛韩绮背叛白玉京

    方天至忽而开口“蔺施主既然学会了半部金蝉玉蜕功,那么想来这部秘籍是当初令尊等人从韩绮口中逼问的了”

    蔺王孙不意修闭口禅的方天至忽然发问,一怔之后,倒也不搪塞他“不错。”

    方天至又淡淡道“当年蔺老施主辣手谋害韩绮,想来也并非不拿他当朋友,而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得已而为之”

    蔺王孙又怔了一怔,扯出一丝笑意道“法师又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

    方天至心想,看来所料不错,韩绮当年果然是蔺合意的朋友。

    而楚留香听到这里,脑中灵光一现,脱口道“在下忽地想起蔺兄逼问新娘时,口齿灵便非常,思维敏捷惊人,三言两语便将宝藏钥匙找了出来莫非老侯爷当年早就见过这朵玉莲花”他不由侧首望向宝藏大门,“而你早就知道白玉京传有宝藏,甚至从头至尾都是为了拿到这座宝藏”

    蔺王孙接连受到挖苦,不由也起了几分火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楚留香长叹道“我明白了。可你既然已算好了一切,拿到宝藏不过是探囊取物,又何必将楚某牵连进来呢我总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罢”

    蔺王孙冷冷道“楚兄怎么不听人言我早说过,本无意要害你白玉京的贼子记恨于我父亲,满心思的父债子偿,我这些年饱受恫吓,情知他们若来寻仇,我必死无葬身之地故而哪怕父亲百般叮嘱我,不可修炼金蝉玉蜕功,我仍是顾不得了”

    他似是陷入回忆,脸庞隐隐显出几分狰狞,过了半晌,才回神缓声道,“我当日去信给你,只因白玉京报复在即,蔺某深恐自己应付不来,请你助拳罢了谁想后来才收到消息,韩绮并没按约定回来,回来的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小子自己也不过练了半部金蝉玉蜕功,平素轻易不敢动用武力,唯恐伤了身子,满心只想开启宝藏,拿到全本秘籍,除了后顾之忧再为父母报仇。”

    楚留香道“他想得也不无道理。”

    蔺王孙闻言哈哈一笑,恨声道“可臭小子德不配位,白捡个城主果然做不长久,连该信谁、不该信谁也分不清楚这简直是将莲花宝藏送到了我手边上,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岂有不拿之理”

    他话音忽地一滞,缓缓垂首望向楚留香,“可到了这时我信已送给了你,又如何能反悔况且若按计划,哪怕问出宝藏之后,我也仍有余地劝楚兄离开谁能料到雪惊法师又掺和了进来我与法师毕竟初识乍见,委实不敢冒风险将他放走,便只好委屈楚兄也一齐受过了。”

    楚留香淡淡道“这么说来,倒真是我有些倒霉了。”

    蔺王孙沉默片刻,道“楚兄想必没有别的要问了稍待若上了黄泉路,也不会有甚么未解的遗憾了罢”

    方天至见他仿佛露了杀机,不由缓缓道“阿弥陀佛”

    蔺王孙向他一望,只见他目光恰如长空大湖般坦荡无垠,口中则劝道,“蔺施主难道还要杀人正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与楚施主知交多年,真忍心害死他不成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蔺王孙笑道“大师真是慈悲心肠,何不如先想想自己你们放心,我既然已下了毒,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到时你们留在此处,是死是活,全凭个人运道。楚兄自来福大命大,说不定便死不成了呢”

    楚留香听了这般伤人话,却并未露出什么异色,仿佛已失望透顶。他轻轻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淡淡道“既然如此,蔺兄便去忙自己的罢,我等在此自生自灭,临死前也能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所谓莲花宝藏的秘密”

    蔺王孙道“如此也好。是该办正事了。”但他这么说着,脚下却动也不动,只是转身向沈眠望去,“眠眠,你来。”

    沈眠蓦地一惊,不知所措地仰头注视着他,口中期艾道“侯爷”

    蔺王孙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软语道“我有事情要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他似在求肯,却不管沈眠答应是不答应,径自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开在掌心,“你瞧见门上的缺孔了没有拿着这东西,去把门打开。”

    沈眠向他手中一望,只见他掌心躺着的正是自金簪上取下的碧玉莲花。她略一迟疑,正要抬头说话,却忽见蔺王孙的目光正如秃鹫般死死盯住了她,令她忍不住浑身一颤,倒退了半步

    而他则带着这样的目光,和声道“去吧。小心些,我就在你背后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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