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
    街心公园, 此时是日落时分,大批鸽子聚集在广场上。
    在正中央, 被最多鸽子围绕的是一个少年, 他身边围着一群孩子,看得直拍手。
    “哇大哥哥你好厉害”
    “大哥哥,我喜欢那只白色的, 给它喂一点”
    “啊又来了一群。”
    少年蹲坐在台阶上, 姿势不太雅观。只是和他张扬的眉眼,周身肆意的气质比起来,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缺点而已。
    喂鸽子的少年,是在外面无所事事晃了整个下午的路任。
    没钱的路小少爷当然买不起鸽粮,他喂鸽子的方法很特别,找了两根树枝凌空夹昆虫,夹了就拿来喂鸽子。
    小孩子们对于古武者有着本能的敬佩, 加上路任抓昆虫的动作洒脱又帅气,一时之间是喝彩连连。
    路任玩得开心,也没操心去处的问题。
    只是待到日落时分, 人群散去, 四处撒欢的孩子被家长抓回家吃饭。路任无处可去, 只能孤零零地看着影子发呆。
    看起来挺可怜, 连小钧都忍不住安慰怎么办
    路任把树枝当成飞镖, 瞄准十米外的大树。
    残影飞过, 树叶应声而落。
    “不如, 我去地下武斗场工”路任轻声说了一句。
    “不可以。”
    “”
    路任回头, 看见纪骁站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不高兴了,看来和纪骁之间的实力的确差距很大,居然没有发现这么大个人突然出现。
    路任一不高兴,就不好好说话“凭什么不可以,我记得你在地下武斗场打一黑一工很有经验吧,怎么你行我不行”
    纪骁陈述事实“没有熟人介绍,武斗场不会接纳。”
    “”路任眼睛一转,“那不是有你吗我们都这么熟了,这么个小事情作为朋友你不会不帮忙吧。”
    纪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沉默了有一会,才说“不行,太危险。”
    路任叹气,不想再搭理纪骁。
    “你是不是没地方住了”
    “怎么可能,我会没地方住”
    路任当然不认,就算是睡树上,他也不会让纪骁知道自己落魄到无家可归的。
    这是尊严,身为纪骁前老板的尊严。
    “我看你在那边喂了一下午鸽子,应该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纪骁说。
    路任觉得以纪骁的品行,大概会把此前收到的钱还回来,解他的燃眉之急。
    他路任怎么可能会让人把工资退回来呢,这辈子都不可能,必须拒绝。
    “你别退钱,我不会收的”
    “要不要暂时住我家”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然后,路任看见纪骁的耳尖,一点点变得通红,像是落下的赤霞悉数染在了耳廓。
    “我,那笔钱我已经拿去支付医药费了,抱歉。”
    路任莫名其妙“为什么道歉,你的工资自己支配。”
    纪骁捏了耳垂,想借指尖的凉意让热意降下去些许,他刚才的话是一时冲动。
    从见到路任一个人孤零零蹲在广场上的时候,就有这种冲动了。
    回过神来,纪骁才意识到自己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入得了路任的眼睛。他虽然老成,也有属于少年的骄傲,并不想最不堪的地方暴露在路任面前。
    路任是知道他住贫民区的,肯定不会愿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路任起身,说“走吧。”
    纪骁一愣“去哪”
    “你不是说让我住你家吗反悔啊我跟你说做人可不能这样”
    纪骁笑了笑,拉住路任手腕,说“走。”
    路任一边乖乖跟着走,一边嘴硬“我这不是无处可归,我是给你个机会报答我,毕竟那笔钱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好。”
    “在你家借住完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你千万别把我当恩人。”
    “好。”
    “对了,还有那个身份认证的事,一码归一码,到时候搞定了我就可以接赏金任务了,会还你的。”
    “好。”
    夕阳把并肩而行的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本是有些距离的影子,在尾端却重叠在一处。
    走到路边,路任下意识想拦出租车,却被纪骁拉着继续向前走。
    “喂,你干嘛不坐车吗那么远你不会想走过去吧。”路任惊呼。
    纪骁步伐不停,说“出租车太贵,坐公交。”
    “”
    好吧。
    路任无力反驳,现在的他可是连公交坐不起的穷光蛋。
    “唉,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在公交车上颠簸一个多小后,路任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车,路任就觉得自己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他看着眼前的破房子,呆若木鸡。
    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楼房,间距极窄,甚至可以直接通过窗户和另一栋楼里的邻居握手。
    什么绿化,什么花坛,什么街心公园,通通不存在,这就是一处灰扑扑的水泥森林。
    “这边。”
    纪骁见路任呆在那里不动,提醒一句。
    路任皱着眉头,跟在纪骁身后,穿过污水横流,四处都是违章搭建的巷子。
    七转八转后,纪骁停在了一栋老式居民楼前。
    直到看见这歪歪扭扭,四处拉着电线的居民楼,路任才发现,公交站附近的楼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你就住这”
    “嗯。”纪骁点头,难得露出一丝局促。
    他甚至做好心理准备,路任大发雷霆转头离开。
    “所以,习武改变命运,武道才是最重要的,你想想,如果成为了武道宗师,就不用住这破房子了。”
    路任耸耸肩,拍了拍纪骁的肩膀。
    “你,想说的就这个”纪骁再沉稳,心思再重,也没想过路任会冒出这么一番话来。
    在来的公交车上,路任因为拥挤的公交车已经数次皱起眉头,看起来十分不适。他觉得路任在见到他家的时候,十有八一九是无法忍受的。
    “看我干嘛,带路,累死了,公交车上都是汗味,我要洗澡。”
    居民楼很高,十几层,宛如鸽子笼一般,却没有电梯。
    纪骁住天台,得爬楼梯。
    纪骁的体质爬起楼梯来毫不费力,路任的废材体质也因为开辟丹田变好不少。
    楼道昏暗,有些楼层的灯泡坏了,也没人换。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还堆满了杂物。
    路任觉得有些无聊,开始找话说。
    “你住那么高干嘛,就这么个破地方,价差别也没几块钱吧。”
    纪骁“顶楼安静,人少。”
    推开沉重的铁门,眼前倒是给了路任一个小小的惊醒。
    纪骁住的地方,是搭建在天台上的违章建筑,简简单单的一座小木屋。
    从昏暗的楼梯出来,倒是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天台上种了不少菜,郁郁葱葱的。这栋楼在附近算是最高的,视野一览无余。
    路任兴致勃勃地把四周看了一遍,表示挺满意的,起码比外面的脏乱差好很多。
    “进去看看。”
    纪骁已经放好行李,走出来叫人。
    自行搭建出来房子不大,里面却很整洁,东西不多,都整齐摆好。路任那个硕大的行李箱就挤占了客厅大多数的空间。
    厨房和餐厅都在外面,客厅连着一个小小的房间。
    路任背着手,四处转了转,发现这的确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我睡哪”
    纪骁指了指房间,说“那边,我待会给你换个床单。”
    路任犹豫一下“那你睡哪”
    纪骁指了指客厅“沙发。”
    “这多不好意思啊,哪有借住的人把主人的房间占了的道理。”路任不由分说,往沙发上一倒。
    “诶”
    “嗷”
    纪骁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砰地一声,路任的后脑勺重重的嗑在了木板上。
    路任头晕眼花,一声惨叫之后跳了起来。
    “这,这什么沙发。”
    纪骁无奈,说“这沙发是老式的实木沙发,外面的漆脱落了,我就找隔壁大娘帮忙做了沙发套遮住。”
    “实木的,怪不得这么硬。”路任盘腿坐上沙发,鼓着腮帮子揉后脑勺。
    纪骁无奈,从一旁的柜子里摸了瓶跌打药给路任。
    “擦点药会好受些。”
    古武者可以通过真气疗伤,但此时没必要,不再紧急情况用真气疗伤不过是浪费行为。
    路任当少爷当惯了,抬手把瓶子递给纪骁,
    “帮我擦。”
    纪骁接过瓶子,扭开,抬手,却又停了下来。
    “我去做饭。”
    说完,他起身出门,留下莫名其妙的路任。
    纪骁关上门,从窗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涂药的路任。他怔怔看了片刻,耳尖又悄悄红了起来。
    从刚才,路任走进他的房间,在充满着自身气息的空间突然出现不一样的气息,纪骁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
    他不敢帮路任涂药,怕对方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炽热的。
    纪骁转身,打开凉水兜头冲了下来。
    路任在沙发上窝着发呆,无所事事中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了推他。
    “吃饭了。”
    路任翻了个身,不想理人。
    过了片刻,他只觉得脸上一凉,浑身一激灵,睡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路任反手一摸,从脸上抓下一块带着冰渣子的毛巾。
    “纪骁你干什么”
    路任跳下沙发,抬手就把毛巾扔向了站在门口的纪骁。
    纪骁扬手接住毛巾,重复一遍“吃饭了。”
    说完,他转身出去。
    路任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起床气让他不想搭理纪骁,也不想吃饭。
    只是气了几分钟,路任就坐立难安。外面传来的香气着实勾人,他甚至能分辨出来里面有糖醋小排。
    饿了一整天的路小少爷,坐不住了。反正,是纪骁叫他去吃的,不吃饭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路任起身,推开门,愣住了。
    在外面的桌子上,除了一桌子菜,还有一个小蛋糕。
    小蛋糕上买着蜡烛,纪骁站在一旁,表情隐没在明明灭灭的烛火阴影下。
    “你,这是干什么”
    纪骁“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
    路任看着那个简单至极的小蛋糕,莫名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他站了片刻才走过去,不太自在地坐下去。
    “这蛋糕也太小了。”
    纪骁笑了笑,解释“我刚刚出去买的,没有提前订,只剩下这一个了。”
    路任瞥了他一眼,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谢啊。”
    说完,他就准备吹蜡烛。
    纪骁伸手一拦,说“许个愿吧。”
    “你是三岁小孩吗,还信生日许愿这件事。”路任吐槽完,却闭上眼睛,许愿。
    “我希望,能不忘初心,能自由自在。”路任睁眼,看向纪骁。
    纪骁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路任这一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许愿不应该说出来。”
    路任眯眼笑“我知道,我本来就不信愿望这种东西,什么虚无缥缈的天意命运,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可信。”
    纪骁把这句话细细咀嚼片刻,总觉得此刻的路任,并不像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少年。
    路任见纪骁若有所思,满意了。
    他拿起刀,切下一块蛋糕,然后抬手糊在了纪骁脸上。
    “”纪骁回神,见到路任笑得张狂,只觉得刚才认为路任老成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这明明,明明就是个熊得不行的小少爷做派,什么历经世事,大概都只是幻觉。
    纪骁也还不满十八岁,被路任激起几分火气,岂能不反击。
    他拿起一小块蛋糕,就抹了过去。
    路任早有防备,转身就跑。
    古武者的蛋糕大战,自然没那么简单。两道身影在天台上,上下翻飞,最终还是矮上几分的少年落了下风,被一把按在了地上。
    路任死不认输,闭眼等着蛋糕袭击,“纪骁,你等着,你现在怎么对我,我双倍奉还。”
    纪骁没有说话,路任想睁开眼睛看,却被一把捂住眼睛,随后有冰凉柔软的触感在额头上一触即离。
    路任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陷入甜腻的奶油之中。
    “纪骁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呸呸呸”路任一脸都是蛋糕,气得大叫。
    纪骁坐在远处,笑了起来,清朗笑声传出去很远。
    最后,两人是顶着一脸黏糊吃完的晚餐,残局自然是纪骁收拾。
    路任负责洗澡,纪骁负责收拾。
    他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焕然一新。
    纪骁坐在高出的平台上,看着远方。
    他身上有沐浴过的气息,看来是直接在外面洗的冷水澡。纯水属性就是好,体温低,即使洗冷水澡也不会觉得不适。
    路任跳上平台,和纪骁并肩而坐。
    “喂,说起来,你得叫我哥。”
    纪骁一愣,不知道路任为什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路任看着纪骁茫然的脸,想起那狗血无比的游戏剧情线,不免有些迁怒。
    “我现在十八了,你还有一个月才生日吧,大一个月也是一个月,那也是哥。”路任理直气壮蛮不讲理。
    纪骁却问“你,怎么知道我哪天生日。”
    路任一噎,怒道“资料调查我过目不忘,看一眼就记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说完,不等纪骁多想,路任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路任,十八岁生日就送个小蛋糕就结束了”
    纪骁“我有准备生日礼物,只是需要你配合。”
    路任是个很喜欢礼物和惊喜的人,顿时来了兴致“你说。”
    纪骁抬手,搭上路任的腰,随后向下一跳。
    “”
    路任还未从失重感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纪骁低声说。
    “跟着我的真气运行。”
    温润的水行之气从丹田处进入路任的经脉,温柔地带着路任的真气按既定路径运行。路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轻快起来,一遍又一遍。
    纪骁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路任。
    他先是拉着路任的手腕,之后又一点一点松开。
    到最后,即使不用纪骁真气的帮助,路任也能在屋顶之上飘然而过。
    路任看着前方纪骁的身影,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是几年后镇守东洲的武道宗师纪骁,名震天下的轻身之法。纪骁的身法,无人能及。
    他,为什么会把这珍贵身法教给自己。
    路任想到这里,气息一滞,身体一歪,失去平衡。
    纪骁眼疾手快,一把捞过路任,带他停在了树梢。
    “怎么了”
    路任回神,扯了个理由“还不太熟练。”
    “休息一下。”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城外广袤树林之中。这些树林靠近城市,虽然有些异兽活动,却并不危险。
    路任和纪骁在树杈上坐下,调整气息。
    “这身法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纪骁说,“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路任感慨,不愧是气运之子,不满十八岁就能自创身法,前途无可限量。
    他问“你为什么要教我这身法,完善以后可是足以开宗立派的”
    “生日礼物,不是应该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你刚才许愿,希望能自由自在,就想起这个身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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