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毫无预警地出现了一帧帧画面。
    依旧是巨石所在之处,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立在不远处山崖边,散落在胸前的黑发和衣袂一同随着微风轻轻飘扬,像要乘风而去一般。
    他盯着山河看了半晌,回过头,往巨石方向走去。
    宋砚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他弯弯的笑眼和脸上的轻松之色。
    白衣青年看了眼天色,笑着自言自语“到时候了。”
    说罢手腕一翻,结出几个手印,打在巨石之上,那地方赫然是宋砚适才抚上之处。
    约莫打了几十道手印,白衣青年终于收了手,下一刻,巨石兀地亮起。
    以那一处为中心,四面八方同时亮起白光,紧接着白光相连,形成一个阵法模样的图案。
    “喂,你真要去送死”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宋砚跟随白衣青年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一个黑衣青年散漫地坐卧在光秃秃的地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随着牙齿一上一下地摇晃着。
    白衣青年依旧是带着笑,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许,他道“你来了。”
    黑衣哼了哼“我当然得来,不来怎么看你死”
    白袍青年没再理会他,只无奈地笑了下,转过头,继续绘制他没完成的阵法图。
    黑袍青年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抿着薄唇,神色越发难看。
    当看到阵法还差最后一笔便绘制成功之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去“好啊,你死啊你死了,我就去把你那些个什么草啊花啊狮子啊老虎啊这些臣民通通杀光吃掉”
    白袍青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围的花树小草们却突然齐齐瑟缩了一下,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白袍无奈地笑着“你又吓它们作甚”
    黑衣青年双臂懒散环胸,靠在巨石上,挑着下巴垂眼看着眼前的人“你怎知我是吓唬它们你在的时候,能护住它们,可你要是死了,我定将这里杀得寸草不生。”
    白袍摇摇头,轻声“你不会。”
    “我”
    “你魔气化形第一天,就偷偷给门前的花浇水。”
    “”
    幼时的事,叫他这样随口提起,黑衣青年恼羞成怒“谁偷偷浇水了我那是想淹死它们”
    白袍淡淡的“嗯,上次给小草做个棚子,也是想想它死。真奇怪啊,明明动动小指头就能烧死这片山,却偏偏”
    “你住嘴”
    白袍话锋一收,笑眯眯的“好,我住嘴。”
    他这么一说,黑衣青年反倒没了脾气,盯了他片刻,终是忍不住放柔了调子,闷闷的“你别死。”
    “总有办法的。”他补充。
    白袍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对啊,总有办法的,这便是我的办法。无需难过,盛极必衰,天道也。”
    说着,便要抬手,绘制阵法。
    黑衣青年想也不想,猛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抬眼盯他,一字一顿道“我是魔,我不信天道,一个字也不信。”
    白袍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脸色微变“别闹。”
    然对方偏无放手的打算,一只大手牢牢扣住他的手腕,灼热的温度从掌心传递过来,叫他心浮气躁。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白袍一狠心,趁黑衣青年不注意,一掌过去,将他打飞,又一个结印压过去。
    在黑衣青年的咒骂声中,他完成了阵法,投身之前转身,深深看了不远处被他结印压住的某人,复而转过头,毅然决然地伸手,启动阵法。
    “不要”黑衣青年双眼猩红,猛一下挣脱了结印,下一瞬便到了白袍身前,大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腕。
    白袍微微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阵法已经启动。”
    言下之意很明显,结局已成定然。
    话音落下之际,白袍另一只手轻轻抬了抬,漫山遍野的花树像被人打开了机关一样,在这一刻,纷纷绽放开来。
    黑衣青年惊诧地转过头,看向一簇一簇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丛,满眼不可思议。
    耳边却有一个声音,轻声笑着“喜欢吗”
    “你曾说过,你生而为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此生更没有一朵花为你绽放过。”
    “你还说过,你喜欢莲花的不染尘世,喜欢牡丹花团锦簇,喜欢兰花清雅幽淡,喜欢梅花坚韧高洁”
    “那么我种下的这一片花海,你可喜欢”
    大片大片的花犹在绽放,在他面前争先恐后地盛开
    黑衣青年死死盯着他。
    而后咬紧了牙关,闭上腥红的眼,将他猛地拉入怀中,俊脸埋在他细腻白皙的脖颈处,打着颤的牙齿发了狠似的咬上他的锁骨,临了,却克制地轻咬了他一下。
    发颤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喜欢。”
    不止喜欢那些他为自己种下的片片花海,更喜欢他。
    从他还是一团魔气起,便被这人养在身边,开始他日日想要逃,最后却恨不得时时待在他身边。
    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微颤的尾音仿佛一记琴弦,晃晃悠悠地奏到白袍青年心底。
    白袍想笑一笑,心尖却突然传来刺骨的痛。
    他低头,便看见一柄长剑剑鞘直直地没入他的心脏。
    鲜红刺目的血一滴一滴地缓慢流下,染湿了他洁白如月的长袍。
    远处似有惊惧的吵嚷声,层层叠叠
    “大魔王是大魔王”
    “保护妖王殿下”
    “杀”
    白袍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轻轻地落在手持长剑,刺入自己胸口的黑衣青年,甚至没问他为什么。
    后者盯着他,缓慢开口“心头血,是这个位置吗”
    白袍点点头。
    黑衣青年“你说过,你的心头血还在,你就永不会死,是吗”
    白袍微笑着“对,可是没用的。我的肉身一旦没了,心头血过不了多久,也会跟着消散。”
    黑衣青年抿着唇“如果以魔养血了”
    白袍瞬间变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即脸色大变“万万不可。妖气和魔气并不相容,若共存一人体内,恐要爆体而亡。”
    黑衣青年倒是难得露出了丁点笑意,玩笑似的懒懒道“那正好,随你一道。”
    白袍还没弄清楚他什么意思,便觉两片冰凉的唇压了上来,然而转瞬那人便抽身而去。
    一同抽离的还有他的心头血。
    鲜红的心头血从他胸口剥离而出,遁入那人手心,瞬间消失不见。
    白袍眼睛微红“这心头血里,有我两成妖王之力,你若魔气不纯,还会转世,生生世世都会遭受此痛苦,如何受得住”
    他说话间,霸道的妖王之力迅速在黑衣青年周身游走开来,体内魔气妖气横冲直撞乱作一团,几吸之间,手臂、脖颈青筋遍布,可怖的黑气沿着血管一点点遍布全身。
    黑衣青年似乎极为痛苦,却依旧咬着牙齿,漫不经心地笑“受不受得住是我的事。你只需复生之后,找我要回这些妖王之力便可。至于怎么要”
    他低低笑了声,没接着往下说,反而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如果有转世,你要做什么”
    白袍微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生下来便是妖王,身负整个妖族。
    习惯从容护着所有妖族,连眼前这团魔,也要收入羽翼。
    临了,还想着护所有人周全。
    白袍笑了起来,“若真有来世,便叫我纵使什么都不做,也被人护着吧。”
    黑衣青年听得认真,一双漆黑的眼定定捉着他,似乎在记着些什么。
    他慎重点头“好,我护着你。”
    如果有来世,换我来护你。
    他不放心地叮嘱“但你记着,来找我。”
    话音刚落,阵法白光大作,将二人强行分开,黑衣青年被一股极大的力震入山崖,白袍则被吸入阵法之中。
    最后一刻,他恍惚看到半空中黑衣青年冲他做了个口型。
    我等你。
    最后身影越来越小,远远望去,只一团小小的黑点。
    白袍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魔的场景。
    彼时魔还未化形,小小的一团魔气在半空中横冲直撞,他伸手,将魔气轻松拎起,不想被张牙舞爪的魔狠狠咬上眼尾。
    “妖王殿下万岁”
    “妖王殿下万岁”
    “妖王殿下万岁”
    宋砚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尾褐色的小泪痣,转过身看向不远处西装挺阔的男人。
    后者也直直盯向他。
    就在妖族举办登基大典之时,灵石情缘剧组放出了最后一则幕后花絮。
    白衣少年欲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旁边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少年抓着他的手,下马,而后扬起笑脸,眉眼弯弯地冲他笑笑。
    摄影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镜头在二人紧握的两只手上停留了两秒。
    清尘山顶,宋砚亦是这般笑着,一步步地往前走。
    所到之处,众妖纷纷让开一条道,弓着身,以臣服和膜拜的姿态站在道路两边。
    道路的尽头,立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宋砚走向他,在距离他一米之处伸出手。
    对面男人同样伸出手,大手一点点握住他的手,从他指缝中穿过。
    十指相扣,而后,紧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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