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认真批改作业。

    批改着,山余觉得嘴巴有些干。他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入口醇香是今年新出的极品雨前龙井,他最喜欢的茶。

    再拿起一旁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绵软香甜,大概是照顾着他的口味,这个桂花糕比寻常的都要甜上不少。

    “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你和杜卢他们了。”

    他在内阁累死累活,操心得头发花白时,陆钦和杜卢他们看上去比两三年前还要年轻上不少。没天理,这也太没天理了。

    陆钦大笑出声,“难道你也想学杜卢他们早早致仕”

    “还是别了。”山余摆手,入内阁是多少文臣毕生的追求,他好不容易实现了自己的追求,还想继续在内阁之位上发光发热。“不过再往下干几年,我的身体也遭不住了,那时候应该会来白云书院和你们作伴。”

    神威侯朗声而笑,“到时候加我一个。我们这些人斗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反而做成了邻居,有趣,实在有趣得紧啊。”

    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一个“白云书院”。

    这所书院是个单纯教书育人的地方,但好像,又不仅仅止于一所教书育人的书院。它在成全很多人,也在平息很多矛盾。

    这里推崇的氛围是自由而平和。身处其中,好像真的可以化尽一身戾气,让人逐渐寻回初心。

    十月份时,镇国公府有两件喜事。

    一是镇守边境多时的傅岑在边境局势恢复稳定后领兵回京,二是容谦言的婚事定了,女方是翰林院掌院的孙女,白云书院学子齐珏嫡亲姐姐。

    为了表示隆重,容谦言的婚事还是太后亲自赐婚。

    衡玉知晓此事后,特意从白云书院赶回来向容谦言道喜,“今年三月时我刚送给兄长几支桃花,年底兄长的婚事就定了下来,此事兄长得谢我。”

    被她这么一打趣,容谦言轻咳两声,“莫要促狭。”

    衡玉又问起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

    说来这门婚事也巧。殿试之后,容谦言进了翰林院,他年纪轻轻又出身名门,翰林院掌院早就有意撮合他和自己孙女,但因傅岑这个唯一的长辈还在边境,翰林院掌院没法上门和傅岑商议此事。

    但前段时间,这位齐小姐女扮男装前往翰林院的书馆寻书看。韩林院的书馆是对官员家眷开放的,齐小姐经常过来,很熟悉这里的布局,正巧那时容谦言在书馆找书,但一直没找到,还是在齐小姐的指点下找到的。

    那件事之后两人又有过几次接触,等傅岑回京休息上半个月,容谦言就拜托傅岑上门提亲。

    衡玉笑,“那看来齐小姐必然蕙质兰心,且才貌双全。”

    容谦言失笑,“你又在打趣我了。”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的确如你所言。”

    衡玉没忍住笑了起来。

    三媒六聘一应礼节后,时间就从元宁十七年十月,来到元宁十八年九月。

    在这一年,白云书院没什么大的变动。

    学子们忙碌时努力学习,为了完成任务挑灯夜读,闲暇时凑个好友在书院附近游玩。

    再无聊些,学子们就跑去挑衅衡玉,然后收获来自傅小夫子的“亲切问候”,一边被折腾得鬼哭狼嚎,一边又乐此不疲。

    又一次被集体罚跑。

    跑完十五圈,所有学子都累得瘫在地上。

    山文华喘着粗气,怒道“这一次又是谁去惹了傅小夫子”

    齐珏摸着下巴笑道“是我啊。上一回是你,上上回是甘语,再上上回是谁来着总不能只允许你们几个人犯错吧。”

    其他人大怒,“怎么这么贱嗖嗖的非要上赶着找虐”

    赵侃摇头,“怎么能说这是上赶着找虐呢你们难道没觉得乐在其中吗跑步的时候,明明大家打闹得很开心。”

    “原来如此啊。”有人幽幽在他们耳边道,“我看大家跑步也累了,不如以后换个惩罚方式吧。你们的字还是丑了些,以后再惹我一次,罚练十本字帖。永无上限。”

    十本字帖已经很丧心病狂了,还要永无上限。

    一群人僵硬着脖子艰难回头,瞧见正笑吟吟坐在栏杆上盯着他们的衡玉时,脑门立马渗出冷汗来。

    完了,私底下得瑟也就罢了,怎么还被抓了个现行呢。

    衡玉右手往腰间长鞭一扣,缠在腰间的长鞭被她的力道往外一甩,直接砸在空气中,发出一阵刺耳声响,“十本字帖,好好写。不然你们懂的。”

    没说出口的惩罚,永远比说出口的惩罚还要可比。

    一众学子低眉顺眼,乖乖应好。

    “看到大家现在这么听话,我很是欣慰。”衡玉手撑着栏杆,从上方直接一跃而下。从容落到地上,甩着长鞭叼着狗尾巴草就离开了。

    她才一离开蹴鞠场,齐珏和赵侃这两个人就被几十号人狠狠扑倒在地上。

    “叫你们嘴贱”

    “气死小爷了,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

    衡玉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还能听到那些学子的怒吼声,她暗啧一声,将长鞭别好在腰间,去探望陆钦的病情。

    前两天陆钦挑灯夜读,只是稍稍开了些窗,第二天就染上了风寒。

    他上了年纪,即使是一场小小风寒,衡玉也不敢等闲视之。

    在古代,生命有时候真的是太过脆弱了。

    衡玉到的时候,管家唐宿正在厨房里熬药。

    她朝着寝室方向瞧了瞧,先走去厨房找唐宿,问起陆钦今天的身体情况。

    唐宿回“昨晚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后来喝了药才睡过去。不过睡得不太踏实。”

    “没吃早饭吗”

    “简单吃了一些白粥。”

    了解清楚情况,衡玉离开闷热的厨房,迈过台阶走到陆钦的寝室门前,想了想,动作很轻的敲了下门,“老师醒了吗”

    没人应答,衡玉就没吵醒陆钦。

    她离开院子,想了想,寻来书院负责采买的督学,给他写了个单子,让他把单子上的药材全部采买齐全。

    负责采买的督学看完单子就愣住了。上面的药材名密密麻麻,采买完后,都可以拿来开药材铺子了。

    “书院里,我和余督学都擅长医术。书院远离帝都,这里的药材都是些治寻常疾病的,若是书院的人突发疾病,也不需要来回折腾。”衡玉解释道。

    之前也是她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书院的三位夫子和他们的家眷都上了年纪,督学的年纪也都不轻,药材这种东西有备无患。反正买回来真用不上,就赠给附近的农户,左右也不会浪费掉。

    采买的药材是用一辆马车运回来的。

    学子们瞧见这些药材,上前一打听都懵了。

    “她连医术都会”

    “变态,太变态了,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以前没怎么用功学习时,山文华他们觉得,衡玉的水平也就是比他们好上那么一些。等他们到了秀才,学识越发精进时,才知道自己压根没摸着过傅衡玉的底,完全不清楚她的水平到底处于哪一步。

    “都围在这干嘛呢”衡玉过来清点药材,瞧见他们正事不干,还染上了还凑热闹的坏毛病,冷哂问道。

    众人脖子一缩,“没没啊。”

    还是山文华灵机一动,“我们是在记挂院长的身体。傅小夫子,院长的风寒好些了吗”

    衡玉点头,表示都差不多好全了,只是还需要休息几天。

    但陆钦休息的时间有些长。

    风寒几次反复,到后来还剧烈咳嗽起来,一直到十月中,陆钦才彻底好转。

    折腾了那么久,陆钦本就削瘦,现在越发瘦了。

    等他再出现在静心斋,原本闹腾得正欢快的少年们顿时不敢再造次,乖乖喊道“院长,您回来上课啦。”

    陆钦仿佛没瞧见他们眼里的担忧,轻笑着走上讲台,“是啊,都好全了。你们的课程有没有耽误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你们可就要下场参加举人考试了。”

    众学子展示了他们顽强的求生欲,

    “没有没有,有傅小夫子盯着,我们怎么可能会耽搁课程。”

    “院长您可别小瞧了我们。”

    “我怎么会小瞧你们呢”陆钦失笑摇头,翻看书籍,“时间到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一众学子听得很用心。

    以前他们都知道陆钦和杜卢这些师长上了年纪,但直到这回,一向尽职的陆钦因生病缺课一个月,他们才有种恍惚的感觉

    啊,原来他们的院长、他们的夫子甚至是他们的督学都不再年轻了。

    白云书院的年龄跨度如此之大。

    一边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一边已至暮年,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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