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摸不透她。
    苏绮有点怀疑,怀疑他是不是在担心自己对温至臻下手。
    “chide,我保证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温谦良又带她去了楼上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显然并不招待来客,她迟疑着走进。不大不小的空间里,一面墙堆满周慧敏的专辑,与那首歌名一样最爱。
    她记得当初阿正调查他,报告给唐允温大少买了一千多张周慧敏刚发行的新专辑,唐允还嘲讽过温家父子都钟意女明星。
    此刻瞬间恍然,一千多张,一定是1206张。
    1206她的生日,苏家出事的日子,1987年ear与chide看完电影胭脂扣首映的第二天。
    旁边还有柜子,粗略扫过去就知道,装着曾经两个人一起收藏的esie专辑。他又拿出一张周慧敏的递给她看,柔声说道“92年,我回国之前,boen有天从外面拿回来这张专辑,激动同我说好像ear。”
    boen,秦博恩。温谦良发小,苏绮见过几次,全家移民美国多年。
    她低头看那张专辑,冬日浪漫,周慧敏穿抹胸白裙,戴同色头箍,直发披肩,垂眸温柔。
    “ter ronce,我留了一张做珍藏。”
    “其实只有这个角度像而已。”
    可他买了1206张的专辑叫最爱。
    苏绮沉默,想到92年尾在舆楼看那部大时代,唐允也指着周慧敏讲过她们相像,又或许没那么像,此后谁也没注意过这回事。
    她放回那张冬日浪漫,对满柜收藏的张国荣也能毫无波澜,但对这面墙难免触动汹涌,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旁边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周身刻着蝴蝶纹样,雕工很细,且没有商标。她不会认不出这架写满历史的琴,眼神惊愕地望向温谦良。
    他风轻云淡地说“本港70年代名噪一时的穿花蝴蝶手梅公,平生最宝贝的一架,ear从小眼光毒辣,一眼看中。”
    苏绮伸手抚摸上去,内心五味杂陈,她根本不知道温谦良默默做了这些。
    当初苏世谨带chide与ear到梅公家里拜会,苏绮看中这架琴,少女闪烁星星眼那样崇拜。可惜手艺人早已经不在世间,梅公不愿割爱,多少钞票都买不来。
    接下来那几年她都忍不住挂念,温谦良劝也劝过,求也求过,始终没有结果。
    谁知道它如今会在这里,苏绮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温谦良付出多少、付出什么。
    “要不要弹一首我前阵子还调过音。”
    她陈述冷酷事实“chide,我当年手指骨折,早就无法弹琴。”
    逃亡过程中受伤,错过及时接受正规治疗的机会,日常并没有影响,可还是留下活动受限的后遗症,弹琴成为奢望。
    把他掀开的琴盖扣回去,她最后抚摸一次那只活灵活现的蝴蝶,同眉眼挂着心痛的温谦良提议,“出去逛逛吧,这里好闷。”
    “好。”
    他们走多少次携手走过的路,苏绮戴墨镜,满脸冷淡,温谦良双手插袋,好像两个陌生人凑在一起,不能言说的情分只有彼此心里知道。
    故地重游难免心怀伤感,唯一庆幸外面有风刮、有人气,生理上呼吸通畅许多。她总觉得与他变得陌生,踏上这样的一条路注定渐行渐远,在这个夏天彻底顿悟。
    路过蛇王芬饭店,温谦良指着匾额笑说“还记得那次我们一起躲雨,进这家店,你说食物看起来很美味,也要尝尝。我讲那是蛇羹,你又一秒都不留”
    是呀,她当时好娇气,甚至过分矫情,拽温谦良一起出去淋雨表示对蛇羹的嫌弃。
    从蛇王芬到兰芳园不过百米距离,当年每次出街他都会陪她买一杯丝袜奶茶。苏世谨不准她多饮,她从来不听,chide做帮凶,就算爹地生气也谁都跑不掉。
    如今,不是十七岁的ear与chide,是年近三十岁的苏绮与温谦良。他依旧买一杯递给她,苏绮鲜艳的口红印在吸管上面,颜色如血,立刻失去再饮的兴趣。
    苏宝珍不涂口红。
    那时候足够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不施粉黛也唇红齿白,眼波流转之中尽是少女风情。
    再看身边的温谦良,西装笔挺,好像整个人都被束缚在框架里。明明当年每次舞会结束,她都要气汹汹地亲手把他扣子解开、领带打乱。
    成长好残忍,时间是冷酷的杀手。
    爹地妈咪最大的谎言是她与宝珊打闹哭叫时说的那句等你们长大就好了。
    不知不觉走到电影院门口,中环新开的一间新式影院,门口还挂着金枝玉叶的海报,正在热映。
    esie多年不变,依旧丰神俊朗。
    温谦良过去买票,苏绮其实并不想看。
    她说“袁咏仪与刘嘉玲我都不钟意,不要买了。”
    他说“我也好久没有进过戏院,今天偶然遇到你,我们又一起遇到esie新片,这样天时地利,真的不看”
    售票员坐班整天,对谁都是一副黑面,“买不买几位”
    温谦良递过钞票,“两位,末排。”
    苏绮突然收到电话,还以为是唐允,没想到是康嘉茵。她上个月买了部新手机,彼此互存了号码。
    对面语气焦灼,“绮姐,你快来伊丽莎白医院。”
    “发生什么”
    “诗姐昨天进医院,不准我告诉你,她现在还在流血,非要出院。护士正在帮我劝她,我在路上,你也快点。”
    她收线太快,苏绮来不及多问,温谦良拿两张电影票投来疑问目光。
    苏绮说“我现在要去医院。”
    涉及医院,人命关天的事情,温谦良取车送他,保证稳定的前提下加速,苏绮很安心。
    抵达伊丽莎白医院门口,他停在路边,跟她一起下车,与那双戴墨镜的眼睛对视,不确定苏绮神色如何。
    他问“王家卫重拍的那部东邪西毒快要上映,esie你一定钟意,到时一起去看好吗”
    苏绮做不到不考虑是否能够守信就应承,只能说“到时再讲,好吗”
    温谦良拍拍她肩膀,目送苏绮走远,转身上车。
    那时不知,仅冥冥之中感觉,好像在与chide诀别。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十几米的距离外,停着一部低调的轿车始终未动。看到苏绮走近,向医院门口去,后排座位的男人示意司机,司机立刻下车。
    苏绮看到前面跑得快的是康嘉茵,已经走上楼梯,她刚要赶几步追上去,就被后面跟过来人拍了拍肩膀。
    她抬头想要看清人脸的瞬间,听到并不陌生的声音礼貌询问“请问是你掉的手套”
    那是一副司机专用的白色手套,当然不可能属于她,刻意挽留的成分太明显。
    重点是声音主人,苏绮几个月前刚见过,到庙街接康嘉茵的那位温至臻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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