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太担心薛威会出事,许攸冉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正如秦楚所说,纪寒山的情况特殊,他不仅是秦烈的属下,他出现的时间点又恰好是今年,如果纪寒山真是对方的眼线,那么薛威也就成了纪寒山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许攸冉一直对薛威选择屈身于食味这家小餐厅而感到不解,虽然确实有可能是薛威为报纪寒山的恩情,但这样跟电视剧似的剧情真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反而降低了可信度。
    可一旦薛威是纪寒山放在她身边的眼线,那么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说得通了。
    凌晨五点多,许攸冉终于睡着,但她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又被一通电话吵醒。
    看了眼时间,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电话是向沁打来的,许攸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听筒里传来诚惶诚恐的女声。
    “老板薛经理她。”
    一听这个名字,许攸冉彻底精神了,“薛经理怎么了”
    十几秒的时间里,许攸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只有一种猜测连出现在她脑袋里的可能都没有。
    “她死了。”
    这下何止是精神,许攸冉圆目睁裂,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今天是愚人节,她愣了半秒慌笑一声,“向沁,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是真的。”
    许是下午的那场大雨,本就坑洼的黄泥路变得更加泥泞。
    雨仍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雨刮器不眠不休地开始着工作。
    许攸冉从来没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车,虽然她买车通常是舒适性更重要,但外面的路并不跟城市一样平坦好开。
    起初是向沁开车,但长途驾驶两个多小时到底还是撑不住,后来便换许攸冉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薛威的家乡,来参加她的葬礼。
    薛威离开的方式很安静,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安静到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薛威的弟弟是三年前走的,薛家好不容易缓过来,如今唯一的女儿又走了,薛家老两口本就单薄的身体反倒更重了。
    最后葬礼事宜几乎都由纪寒山一人操办。
    来参加葬礼的大都是薛家的亲朋好友,因而没人认识纪寒山是谁,只是见他衣着光鲜又谈吐不凡,便以为他是薛威的男朋友。
    从头到尾,纪寒山没有过解释,那一刻仿佛真成了薛威的男友替她操办后事以及安顿家人。
    许攸冉的心情倒没有纪寒山这么沉重,她只是有些感叹又有点可惜,还有些觉得世事无常,前几天薛威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向她借钱。
    当然那钱,许攸冉自然是不可能向这对可怜的老夫妻要回来了。
    只是她不太明白薛威为什么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肯找她和纪寒山帮忙,在她看来,钱的数额再大,只要薛威愿意,相信她也是能够还完的。
    冥冥之中,她觉得纪寒山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按照薛威老家的习俗,去世后,葬礼会举办三日,直到最后一天才能被放进棺材带去殡仪馆火化,前两天都得躺在灵堂的一架木床上。
    天气正热,担心尸体很快发臭,灵堂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
    守灵的人都穿上了棉袄,只有许攸冉、纪寒山以及向沁是个例外。
    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带衣服,更别提厚外套了。
    许攸冉冻得直流鼻水,纪寒山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攸冉,你走吧,你的好意阿威已经记住了。”
    “薛经理帮了我这么多。”她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木床上被厚重被子盖住保温的那处隆起的部分,“我想在她最后的时间里送送她。”
    纪寒山并未过多劝她,他又冷又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虽然许攸冉决定待到第三天,但并不意味她会和纪寒山一起为薛威守灵。
    而在这两天里,纪寒山却是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
    就连薛威的大表姐都看不下去了,催着纪寒山去休息。
    虽然被拒绝了,但他最终还是躺上了床,因为他太累晕倒了。
    这会儿人人都很忙,许攸冉和向沁便过来照顾他。
    许攸冉让向沁去找人要块儿巧克力,或者是一些高热量的能给人补充体力就行。
    再遇时,她总觉得纪寒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变得温柔解意了。
    但这一刻才明白纪寒山还是她七八年前认识的那个执拗的斯帕克。
    纪寒山眼皮阖动几下,意识渐渐清醒了些,他像是三魂丢了七魄,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她给我们留了一封信,许攸冉,那是一封”他紧咬着下唇,情绪似是快要崩溃却再次绷紧那根弦,“一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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