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缨没想过会在十七岁这年接到一封休书。
    她手上近乎脱力,眼睫低垂盯着休书右下角的红手印。
    “提上来。”苏起上前,他忽然捉住她的腕。宝缨的指关泛着白,他一寸寸覆在掌心,替她抓住这一封新书,不见她有动静,他却很是自得,用指腹去观摩她指甲尖的圆润走向,“你平日里看书都这样慢的么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苏起不等她答,诵读的音调像是在同她朝堂辩礼“立书人废皇子赵珂,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选聘高官之主”
    宝缨不想听了。她会称自己赵夫人是情急之言,可这也是有他从中作梗,若不是他,她不会在这里。他倒是抬手间翻雨覆雨的轻巧,拿一封休书来还要她对他感恩戴德宝缨都能想出他之后会对自己说出什么话,无非逼问她为什么会听不下去她本就不想和一个废皇子做苦难夫妻,不是么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进来禀告的是福安“侯爷,王康王鹏兄弟二人已押过来了。”
    “立刻打死了为止。”苏起漫不经意道。
    宝缨终于有了动静。
    “你”
    她颤着牙关,苏起一只掌已挟过她脸颊,拇指的粗粝在她素檀唇色上,他似是在安抚着一只鸟儿似的,就差再给她投个食,不由她动弹半分,哂她的眼里却像有煦景,在为她驱寒“孟贵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妨说来给我听听。你连自己都肯舍出去,你对孟家还真是言听计从。”
    苏起就这么将宝缨半搂到外屋的门槛前,他果真说到做到。是那两个木头人。王氏兄弟做错什么了是犯了大邺哪一条律法只因她在蕖圆门口和人说了几句话,还是王氏兄弟听见了一声她所谓的赵夫人
    王氏兄弟二人在不远处的檐下行刑。
    苏起要她看着。
    看着王氏兄弟是怎么被打成血肉飞沫,模糊血迹堆的不成人形。
    一、二、三、四刑杖落下,福安在吊着嗓子记着数,像这样权贵人家,又怎么会将视如草芥的人命放在眼里,哪有半分棉衣说的老实之态
    “想要做赵夫人也要问一问赵祯的意愿。他若在世,知道你再嫁了静王,他会作何想法”苏起想过她的反应,只是没想过她这幅毫无声息看着教人愤然,他以为和她来日方长,和她交颈而眠的是他,能使她意乱情迷的也是他,她还想着自己的“夫婿”。
    宝缨只是道“侯爷说的是。”声若蚊音。
    他要将她吓坏了。
    宝缨再回过神时,手里一空,休书不见了。她连他说的赵祯都没大听见,三年过去了,乍听这名字会觉得遥远,再在她面前提起赵祯的,也只有苏起了。昔日里看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侯爷,是如何成了今日的截然一面。她早知他少年不羁时的目中无人,这段时日他在她面前却依旧还能辨出少年模样,却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
    宝缨腰下一软,她已被他压到榻上。
    苏起一只手圈着她的肩头。宝缨不是愣头青了,她知道,他这是又兴致勃勃了。
    宝缨微微抬起眼睫时,几乎一瞬间淌下满脸的泪。
    苏起显然兴致高涨,不惜舔干净她的泪,看着她唇上留下自己的咬痕,他方才知道还能这么戏弄人似的,颇为上心,用唇齿再掠过一遍她的下唇,才道“你在怕什么”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问她。
    苏起对一而再再而三这种事似乎格外热衷。
    尤其是对于她。
    她知道他今夜还会来,宝缨本想故技重施她连捏哪里比较疼都想好了,没想到又被他给惹成这幅模样,她再在侯府待着,迟早有一天要成了阿炳。
    宝缨觉得自己的胆量可以再练练,她不会打消的念头就是不会打消。
    她拿他试金石。
    苏起今夜不急着剥她的裙裳,他连品味她都摸索出另外门道来,另一只手掀起她的裙摆。苏起怀念起她年幼无知还没有常常出入孟贵妃的长信宫时,还不懂那些世人的求生之道,偏偏那时候的他对她视而不见。她还想着自己有夫婿,也就是说她前些日子,床笫之间待他的模样,都是她衡量利弊以后,拿来应付他的么
    他捻过她的战栗。
    宝缨青丝凌乱,散在颈间,沁满水意的眼定定望他。
    她忽然伸出素手,偏过身子,解开对襟上襦,酥肩半坦。帐里被翻岭,她用半臂遮菽芽,抵上他。
    苏起手中清软。
    过了半晌,他没有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宝缨不解的搂紧被子,看着他披衣起身。
    苏起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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