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蕊白好颜色,她明明在气,面上淡然一笑“小侯爷做什么要夺我的锁”
    “你的”苏起对她的质问熟视无睹,“赵家人的傍身物,也成了你的”
    宝缨犹豫再三,喏动着唇“太子殿下待我”
    “你进宫勤快,赵祯兄的爱妾你不会没见过。”苏起看她像是发掘出的新乐子,“我当你一向有自知之明,怎么,还是你看赵祯兄好拿捏么”
    他眼底的轻蔑转纵即逝。
    她怎么忘了呢。太子和他从小的交情,苏起还是陛下钦点的太子伴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无所适从,她嫁进东宫,也只是个妾。东宫的余良娣她见过,饱含风情的美,胸脯傲然,从二品太傅之女,家学渊博。
    “起码太子殿下纳了她,不是么”宝缨不甘示弱道,“总比有些人自以为招蜂引蝶,实则骄奢淫逸的好。”她磕巴了下,恨不得将他的恶劣一一数出来。
    不料苏起听了这话笑的越发肆无忌惮,树冠被他扯动,宝缨眼睁睁望着他伸手挂锁。
    京中常有人来姻缘树前还愿,道是燕尔会作乐,恩爱会长久。
    却不是赵祯的锁。
    她若没看错宝缨怕问出来反招了他得寸进尺的耻笑,苏起不打自招,欺侮她也要光明正大“不知这里的姻缘树灵不灵,若一不小心给你沾了我的桃花运,将来也好让你群臣无数,尝一尝那众星捧月的滋味,你尝到里头的好处,巴不得谢我一辈子也是使得的。”
    “我和你怎、怎么好相提并论”宝缨急的都快绕着树干团团转了,又恼又羞,一知半解听不出他的画外音,“我若像你这样的一塌糊涂,我是要一头撞死的。”她直将他视作无恶不作。
    “我若在你看来当真是笔糊涂的烂账,岂不是要做赵祯第二”苏起一时道她空有一身攀龙附凤的本领,一时又道她假正经,再摆出一副愿闻其详脸等她开口。
    宝缨那时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能容的下苏起这厮蔫坏她能当老天爷就下道雷给他,她一气儿道“那又怎么样,我能对天发誓的说,我从未拿太子殿下送我的首饰典当了养太监。”她存心要揭他的伤疤,想让他也不痛快。
    她并不知道苏起这人天生结痂快,军中无人能及。又听他慢条斯理的道“你做孟小六这些年做的可还舒坦么见着是个人你便谎话连篇,有这份勇不如扮男去做官。”
    宝缨如雷灌顶。
    “我朝诗坛上近日有云,北孟南祈。不想祈岩这一死,竟是要名垂千古了。说起来可惜,祁岩诗选我有本原书手稿,祁岩抄家第二日我亲手给烧了。你锦衣玉食活到今,是忘了自己的亲身父亲青出于蓝要胜于蓝,祈岩写反诗,你也跟着势必要有一番作为么好大的胆子。”苏起末了咬着牙唤她一声,“小祁氏。”
    他此言一出,她再无生机。
    宝缨有时候做噩梦想过会有身世败露的一天,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假的成不了真,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她只盼能来的晚些。
    宝缨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苏起再说什么,她没听的进去,脑袋里有空荡荡的响。
    小祁氏。
    他叫她做小祁氏。再恰当不过。
    他都知道了。
    苏起掀着眼角打量她,一步步逼近她,似要将她看个究竟。
    她脸庞上的一缕发梢在风里作怪,不经意划过她瑟瑟的唇,狼狈的沾上了。苏起伸手替她去捋,擦过她下颔,她才微微回过神,躲身避他。她今日涂了水红的口脂,女为悦己者容,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他蹙眉,收回手。
    “孟家将你当做笼络权贵的棋子,你看不出来啊祁岩的案子当年是赵祯下江南亲手去查办的,你是要置自己的杀父仇人于死地还是,赵祯待你一丁点好,你便喜欢上了赵祯,才一心要与他做妾,祈家女的傲骨原不过是这样罢了。”
    宝缨望着他,一个字都没听的仔细。横竖苏起拿住了她的把柄,她在他眼里连蝼蚁都比不上,他能让她死,也能让她生。
    宝缨在无所遁形里捕捉到一丝生机。
    可她怕极了,她不想死。宝缨慌了阵脚,再反应过来时已朝他嚯的跪下,孟长夫拼死救她时她没有跪,潜移默化的日子里她却学会贪生,学会讨好,因她明白,她一旦被丢弃,面临的只有死。
    “我是我做错了事,我”她局促的去抱他袖口,“求您。”她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全,软糯的气音很浓。
    她被阴沉着脸的苏起带回马车上。
    “清醒了”
    他声音里像下着冰垛子寒的刺人。
    宝缨仍攥着他的袖边,身子却缩的离他远远的。
    “怎么不接着装痴卖傻了赵祯就是这么上的你的套”他道。
    苏起扯开她腰间系的帕子,扔她脸上, “求人得有个什么姿态,孟贵妃没教过你”
    宝缨胡乱擦了脸,将湿了大半的帕子叠好,藏回去。才掩着眼睫道“我小时候曾听说,你老祖宗背地里是太祖皇帝的皇城司,天上地下无有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祖皇帝才封了万户侯的荫泽,原来是真的。”
    宝缨机灵劲回神了,有点想和他开诚布公的谈条件,他既留着她的命,必是有所求。孟贵妃原话是这么教她的交心和礼尚往来有异曲同工之道,本宫一心待陛下好,陛下也会待本宫好。
    依他所言,乖乖去做。她尚有一条生路。然而以宝缨的个性,万万不会对苏起昧着良心说出一句“我什么都愿意听爷的”诸如此类的话。
    她挑开马车窗帷,却没有探身望外头,手上绞着帷角的穗子,心里乱成一团。
    苏起当她那点心气作势要逃,道“你在这里下我的马车被瞧见了,明儿满京城都没良家肯要你了。”
    宝缨在琢磨,随口应了声,颇识抬举。
    她打了个寒颤。
    苏起掐着她的脸“你孟小六敢嫁进东宫,我便送你去流放,疆北的风光好,这些年狼少了,蛮鞑子多了。司教坊也不错,只怕教坊的训诫你捱不过,我一一成全你”
    苏起当初这话说的很明白。
    她可以继续做她的孟小六,只要不嫁进东宫。
    宝缨收回思绪,想不到她到头来东宫没嫁成,嫁进了静王府。
    她心有余悸,手上没拿稳,石榴骨碌碌的滚了几圈,落到应景的裙面上。宝缨曲腰,伸手去捡。
    卢嬷嬷隔着一层轿窗,听到动静问她“姑娘怎么了”
    宝缨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埋头捡所谓多子多福的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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