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的眼眸一直看着对方,不确定的澄澈的眼眸,慢慢发生微弱的变化,像是从眼前的“谢刹”脸上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的吗”

    那个人连震惊也悄无声息,并无太大的神情变化。

    水蓝色的眼眸平息了微弱的波澜,连同似有若无的温柔一起消失了,就像是最后的执念牵挂消散。

    “这样也好,困扰陛下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谢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这样说着,年轻的陛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疑惑或可以称之为好奇的神色,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对所有的一切都毫无兴趣,只专注着面前的方士本人。

    “陛下想知道的一切,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方士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陛下,不确定一样将一枚古朴的铜镜试探地放在“谢刹”的手中,缓缓后退,脱离那个人的掌控。

    “谢刹”这次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朝手中的镜子瞥一眼。

    乌黑的眼眸安静微空,像是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其他人所不知的世界,像是凝固的河流,看着面前的方士。

    “那么,臣先告退了。”

    虞星之笑了一下,笑容第一次没有温度,像是倦怠疲累了,静静地注视着他的陛下。

    “谢刹”毫无反应,乌黑的瞳眸淡漠而冷静,同样牢牢地注视着他“嗯。”

    跟谢刹记忆里的星之回来的那一夜的情景不同,蔷薇古堡的镜子里显露出来的这一幕里,令人觉得违和不适的并不是星之本人,而是谢刹自己。

    谢刹惊讶地看着,当时的自己以那种奇怪的,隔着镜子都觉得危险至极的眼神紧紧注视着方士。

    镜子里的光影很快一闪而过。

    方士离开皇宫,黑暗之中,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朝着他前往的驿馆逼近。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杀了他,杀了他,不能让他发现秘密”

    方士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皇宫里第一次发生命案,方士死去了。

    第二天,大理寺一无所获。

    令朝臣觉得诧异的是,死去的方士对皇帝陛下本人的重要性,几乎无人不知,但陛下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像任何普通的事件一样,仅仅只是下令严查而已。

    没有悲痛,没有失控,没有任何和以往不同的举动。

    看着镜子的谢刹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只是因为无法接受失去星之的现实,蒙蔽了自己的感知。

    谢刹紧紧盯着镜子,接下来的晚上,他就会拿着星之给他的镜子,第一次进入蔷薇古堡。

    镜子里的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夜晚。

    年轻的陛下躺在床上,手握着铜镜。

    戌时过半,一道诡异的光闪过,寝殿的床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变化。

    谢刹看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

    难道,进入蔷薇古堡的只是灵魂,或者精神体,真的只是梦境,他的本体一直都在寝宫

    子夜时分,蔷薇古堡的梦境还没有结束。

    床上的“谢刹”却忽然醒了。

    和昨夜方士来的时候一样,那样突然的醒了。

    “谢刹”下床,穿着黑色华丽的寝衣和木屐,行走在黑夜的宫廷之中。

    他的脸上毫无感情,瞳孔淡漠,行走的目标却很明确,一直走向夜晚值守的问政院。

    “参见陛下。”

    值守的官吏和侍卫见到突然到来的陛下,吃惊意外的同时,立刻恭敬行礼。

    和白天的谢刹不同,夜晚的“谢刹”没有叫他们起来,径直走到办公的椅子前坐下,淡淡地说“昨夜守卫的也是你们吗”

    几个人觉得陛下夜半到来似乎是为了方士一案,立刻就回答了“是,也是我们几位。”

    “那就好。”“谢刹”的声音轻淡,毫无目的,像是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问。

    “星之大人出事实在令人惋惜,昨夜大人突然造访,卑下似乎看到有人不久后也出了宫,但是可惜并非值守范围,我等并没有上前盘问,不然”

    “没关系。”年轻的陛下随意地说。

    “不然就能抓到嫌呃,陛下说什么”

    所有人抬起头,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错过了杀害星之大人的嫌犯,陛下为什么却这样云淡风轻。

    “谢刹”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没有看任何人的意思,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撕下桌上雪白柔软的贡纸擦拭剑锋。

    “陛下,使不得,上面记载了都是各司呈报的重要”

    “现在不重要了。”

    大家张开嘴,讶然地看着奇怪的陛下。

    “谢刹”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瞳眸淡漠微空。

    看着那样的眼神,所有人都像是明白了什么,站起来向外逃去。

    夜色之中喷洒的血线,如同绽放于黑暗之中的蔷薇。

    清隽安静的面容沾了鲜血,被主人用手指随意抹去,淡色苍白的唇上的血尤其多,像是饮过了血。

    乌黑的眼眸望着夜空放空,更加淡漠寂静了。

    “没关系。所有有关的人,一个一个,都不会饶恕,没有一个可以逃过。”

    黑色的寝衣如水漫过夜色,木屐跨过地上的尸体,向着寝宫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回去。

    镜子外的谢刹,睁大眼睛看着一切。

    镜子里,天终于亮了。

    在黑夜和白天交接之初,寝殿的床上,“谢刹”的身边躺着安睡的青年。

    年轻的陛下撑着侧脸,一眨不眨凝视着沉睡的青年,在天光漫过黑暗之时,冷倦的神情露出一丝睡意,眼眸柔和,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栗色的眼眸宁静如水,转过头看着沉睡的“谢刹”。

    那张温雅矜贵的面容,即便神情再纯净无害,镜子外的谢刹看到那栗色的眼眸也一眼认出,这是覃耀祖。

    覃耀祖看着沉睡的“谢刹”,一瞬不瞬看来很久,玫瑰色的唇角灿然扬起,又缓缓回落,停在和虞星之一样柔和矜持的弧度,亲切又温柔。

    他轻轻地对床上的人说“陛下,起床了。”

    镜子外的谢刹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切,两个谢刹,在他进入蔷薇古堡的时候,外面还有一个谢刹在支配他的身体

    镜子里的画面随着光线变化,还在继续换场。

    蔷薇古堡的第二夜,景王朝的夜晚也在继续上演惊悚。

    戌时过半。

    “谢刹”仍旧带着那面镜子躺在寝殿的床上,挚爱的青年被他安置在另一处寝殿。

    子夜之后,“谢刹”睁开了眼睛。

    乌黑淡漠的瞳眸,没有刚刚醒来的睡眼惺忪,就像是一直清醒地躺在那里。

    和前夜一样,“谢刹”下床,穿着黑色的寝衣,木屐的声音轻轻在夜色之中敲响。

    守夜的宫女和太监看到了皇宫的主人,脸上没有丝毫疑惑,只是恭敬地行礼。

    “谢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们行礼之后,自己站直了抬眼看来。

    “你们也有参与吗”他随意地说,仿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宫女和太监虽然举止恭敬,站在那里看着谢刹的样子却不像普通的宫女和太监应该有的仪态。

    “王室的秘密不能泄露。”他们这样回答。

    “谢刹”的目光从远处的夜色收回,平静地看着他们“那就消失吧。”

    宫女和太监露出戒备的神情,神情不像真正的宫女和太监,更像是蔷薇古堡的血仆们。

    “您在说笑吗”

    “谢刹”清隽的面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还没有完全露出,就被一种更冷静的底色冰封“朕在说死。”

    杀死宫女和太监的过程,竟然比杀死昨夜的官吏和侍卫还要稍微费事一些。

    剑身劈刺之后,他们身上的伤口甚至自动愈合,年轻的陛下便随手丢弃了他的剑。

    修长苍白的手指直接捏着他们的脖子,野兽一样轻而易举撕开了他们的脖颈。

    那些人却还没有死,歪着脑袋看着“谢刹”“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刹”没有情绪的脸上露出冷倦的神态,静止了一样,眼底的神情放空“清晨的天光很美,你还没有见过吧,想看看吗”

    那些人才发出极轻极细的惨叫,像是临死前扭曲惨烈的哀嚎,不像人的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某个人,突然撞破这一幕的宫人瞳孔放大,发出惊恐至极的叫声,声音却像是被恐惧吞噬在她的喉咙里,跌跌撞撞逃走。

    “谢刹”垂眸看着他们,手指落在苍白浅色抿得孤绝的唇上“嘘”

    第一缕天光自天边铺呈而来,凌晨柔和的风吹拂那张清隽安静的面容,即便沾染了血污,也干净纯粹如同少年。

    在“谢刹”目光所及之地,被他复活的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谢刹”走过去,漆黑的瞳眸唯有淡漠。

    青年静静地注视着他,皎洁的面容神情再温雅柔和,即便穿着白衣,栗色的眼眸辉光里,也有挥之不去的轻慢和对于人类杀戮毁灭的有趣。

    “谢刹”看着他,没有一丝惊讶“果然不完全吗”

    覃耀祖也看着他,似有若无的浅笑,微微挑眉,轻慢无趣“真有趣啊。不过,我是完整的,不完全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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