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声音让甜妞吓了一跳,往她娘怀里拱了拱。
    霍英一手抱着甜妞, 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妇女, 眯着眼睛道“陈招娣你来我家干什么想打架”
    阮正业原本盯着那女人手上的篮子看的, 听见霍英这么说,诧异道“你认识”
    “能不认识吗”霍英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跟我一个大队的, 不知道什么毛病, 从小到大什么都要跟我比,比输了就阴阳怪气, 比赢了就嘚嘚瑟瑟的, 没少打架。”
    其实还有件事儿霍英没说, 当初阮正业长得又帅学历又高,是整个公社适龄女孩的梦中情人, 这里面当然包括陈招娣。
    后来这朵高岭之花让霍英给摘了,陈招娣没少在家阴阳怪气的骂呢
    不过, 后来陈招娣嫁给了纺织厂里一个小主任, 觉得跟霍英拉开了距离,也只有逢年过节回娘家的时候比一比了。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找上门来, 霍英也不想搭理她。
    看着还在摆架子的陈招娣, 霍英不耐烦道“你找我丈夫有事”
    这么一说, 陈招娣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她伸出手拍了一下躲在自己身后的小胖子, “快出来”
    “我今天是来找你们要个说法的你家这个傻子放狗咬我儿子屁股孩子魂都吓没了”陈招娣说的挺厉害, 但是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对儿子的关心, 反而给人一种,她是特地冲着霍英来的感觉。
    霍英也看她那个装模作样的架势就想笑,还以为她又嘚瑟来了,本来不准备搭理,但是看见陈招娣身边那个小胖子时,她愣住了。
    小胖子看上去确实不太对劲,脸色惨白,捂着屁股,时不时的朝着旁边张望,显得特别紧张。
    霍英收敛了笑容,拍了拍甜妞的后背,“甜妞,你认识他吗”
    甜妞转过身,指着小胖子叫道“他抢我的馒头”
    小丫头记仇着那
    陈招娣冷笑了一声,“你家这个傻子病还没好呢我家是什么条件,我儿子会抢你的馒头”
    嫁给纺织厂主任是陈招娣最得意的地方,第二得意的就是她生了儿子,霍英生了个闺女,而且这闺女还是个傻子
    话音刚落,原本显得有些傻傻的小胖子突然流着口水说道“馒头馒头好吃”
    他一边说一边往甜妞的方向走,眼睛直勾勾的,特别凶。
    “馒头”小胖子像陷入了什么执念一样,一边说还一边要伸手去掏。
    要不是霍英闪得快,甜妞又得挨一爪子。
    这基本上是情景重现了都,还有啥看不明白的
    陈招娣又是气愤又是丢人,上前把儿子扯了回来,狠狠拍了两下他的屁股,“家里短了你吃喝了是咋的馋成这样再敢哭我还抽你”
    小胖子打了个嗝,不敢再哭了,跟个鹌鹑似的躲在陈招娣身后。
    陈招娣还来劲了,指着儿子跟霍英嚷嚷,“看见没有我儿子魂都吓没了都是让你家傻子放狗吓得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霍英往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道“你又欠抽了是不是再叫一句傻子我听听”
    陈招娣冷哼了一声,没敢往枪杆子上撞。
    甜妞小嘴儿巴巴的开口,“我没放狗吓他,是他挠我大灰才帮我出气的,而且根本没咬到”
    “咋可能没咬到,没咬到我儿子能成这样”陈招娣盛气凌人的冲了甜妞一句,她还不信邪的去扒拉小胖子的裤子。
    这小胖子一向养在姥姥家,陈招娣不咋管,但是一听说被霍英闺女放狗咬了,她蹭的一下就来了。
    裤子一脱,陈招娣就傻了眼。
    看着那肉墩墩的,不见一丝伤痕的屁股,霍英拉着丈夫转身就走,“别搭理她,神经病”
    这个举动也不知道刺激到了陈招娣哪根神经,她又想起了自己被霍英压着打的那些日子,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谁都不抓,偏抓甜妞,那架势就跟要把甜妞吃了一样。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今天你们不给我解决了,我就住你家了谁也别想好过”陈招娣恶狠狠的说道,一手还紧紧拽着甜妞的肩膀。
    甜妞动作也快,嗷呜一口就咬她手上了,疼得陈招娣五官扭曲,扬手就准备扇人耳光。
    “你想干什么当着我面打我闺女”霍英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拧,疼得陈招娣顿时就嗷嗷的喊了起来。
    “松手松手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霍英就松了手,不过不是怕她喊人,而是她叫的像杀猪,怕把闺女吓着。
    陈招娣拎着篮子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肌肉突然开始抽搐起来,这眼神更是有点疯疯癫癫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要么给钱,要么大家一起死”
    她一边说,还一边要上来推搡霍英。
    真是蛮不讲理霍英让她气得有些无语,正准备说话,阮正业上来把霍英护在了身后。
    陈招娣看着阮正业,脸上肌肉抽的更凶了,手微微抖着。
    阮正业把目光落到了她的篮子上,“纺织厂主任的夫人是吧,我注意到你很久了,你家张永贵偷厂里的东西出去卖,我现在就去厂里举报你”
    “我没有”陈招娣尖叫道。
    她好像被吓了一跳,脸上也不抽了。
    阮正业继续说,“你篮子里的就是证据,偷走的布你全放在篮子里,借着回村里探亲的名义藏在你娘家,我猜的对吗”
    陈招娣抖得更厉害了,一个劲儿的说,“我没有我没有”
    但是她这么一抖,那些原本盖得就不严实的稻草开始移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的确良”霍英惊呼道。
    的确良现在可不便宜,毕竟化纤布料才刚进入市场,物以稀为贵,一件的确良衬衫可以说是身份的象征了,大城市的人爱穿这个。还得那种大领导,或者家里贼有钱的人才能买得到。而且看篮子里,还不少呢
    霍英冷笑了一声,“好啊你,屁股都没擦干净就来我家找茬了,等着,我们现在就去厂里举报你。”
    这时候,老阮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阮婆子从里头窜了出来。
    “不行不准去”
    阮婆子早在刚才陈招娣鬼叫的时候就醒了,披上衣服赶紧来看,她之前没说话,是巴不得陈招娣使法子把这两个丧良心的东西给抓了。
    现在霍英说要去告发怎么行她自己也沾过林小英不少光,万一把自己也抓起来咋整
    老太太想拦着阮正业两口子,陈招娣一边撒泼一边死不承认,场面都闹翻天了
    在这些嘈杂声中,甜妞嘴一撇,突然哭起来了
    甜妞之前哭都是眼巴巴的攥着拳头,一言不发的掉眼泪,这一次是扯着嗓子哭,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所有。
    阮正业刚才还游刃有余,看见闺女一哭,额头就开始冒大汗。
    “我们现在已经断亲了,要做什么跟您没关系”
    把老太太的手一撇,阮正业抄起行李,拉着娘俩就这么走了
    陈招娣拔腿就想追,可她刚一迈开步子,她家那小胖子就一个跟头摔前头去了,把陈招娣也绊了一跤,
    阮婆子就更别说了,她这个小脚干活都费劲,追什么追。
    夫妻俩还没怎么跑就把人给甩下了,一路跑到村口去等车。
    这年头可没什么公交车之类的东西,想要从村里去县里,得坐牛车,还得看运气好不好,运气不好,就只能走着去。
    甜妞还在哭,小妞把嗓子都哭哑了,给阮正业心疼的够呛,从兜里摸了半天,可算摸出来一块糖塞闺女嘴里了。
    甜妞含着糖,总算不哭了,笑眯眯的在嘴里盘这块糖。
    阮正业狠狠松了口气,拿过霍英手上的行李,“英子,你看着甜妞,我上前面看看有没有牛车。”
    霍英点了点头,目送丈夫走到了旁边,这才伸手一刮甜妞的鼻尖,“装哭的吧小馋虫”
    甜妞抿着嘴笑,然后认真的说道“那个姨生病了,很严重,我不跟她打架。”
    这么一说,霍英也开始怀疑了,她觉得陈招娣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这一路上,霍英都在想,究竟不对劲在哪。
    直到看见丈夫带着行李直奔的不是火车站,倒是有点像纺织厂,她一愣,“正业,咱们真要告发她啊”
    “必须告发。”阮正业严肃道“我看见她不止一次的往村里运东西了,偷走的东西绝对不少,她丈夫偷的不只是厂里的东西,更是国家的东西,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刚才在陈招娣面前霍英说的还挺凶的,但是真的动了真儿,她有点害怕,因为她记得陈招娣的丈夫张永贵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万一”说到一半,霍英闭了嘴。
    她知道丈夫不能容忍这种事,索性不说了。
    夫妻俩进了纺织厂,迎面就来了个保安。
    “你两位,干啥来的”保安倒还算客气,但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人受不了。
    “我来找你们潘厂长,有点事情要跟他汇报。”阮正业不卑不亢的说。
    保安上下打量了阮正业一眼,脸上流露出轻视。
    “你以为厂长是乡下的大队长,想见就能见”
    话还没说完,阮正业打断道“我是公社小学的校长阮正业,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今天必须见他”
    一听这话,保安立刻收起了轻蔑的表情,有些讪讪的看了阮正业一眼。
    谁能想到,这个衣服打补丁的小年轻是校长呢
    保安应了一声就往厂里跑去。
    过了一会,他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插着腰直喘粗气。
    “我们潘厂长病了今天不在,你得改天来了。”
    “病了啥时候回来”阮正业皱眉道。
    虽说张永贵只是个小主任,但做人可是一把好手,在厂里是左右逢源,到处都是朋友,这事儿还非得跟厂长说不可。
    保安一摊手,“那我不知道了,我也只是个小保安。”
    这时候,霍英在背后拉了拉阮正业的胳膊,“潘厂长不就是三弟的老丈人吗你直接找他不就行了。”
    阮正业想起自家三弟那个德行,突然叹了口气,拉着老婆孩子往回走,“今天这事儿干不了了,等回来我再跑一趟。”
    “等等,你们要找潘厂长你是阮正义的哥哥”身后走来一个人。
    保安及时介绍道“这是我们车间主任张永贵,张主任,你们有什么事儿找他也是一样的。”
    找他告发他自己这事儿绝对不行啊
    霍英第一回干这种正义的事,心里底气不足,现在看见了这个正主张永贵,尤其是张永贵的眼神还不住的往自己和甜妞身上瞟,霍英觉得不舒服。
    扯扯丈夫的袖子,霍英说,“咱们走吧,快赶不上火车了。”
    正常人听见这话就给放他们走了,张永贵偏不,他要拉着阮正业说话。
    “阮连长,真是久仰大名,这是你闺女吧,真可爱,这样,来我办公室吧,你们有什么事我也可以解决。”张永贵脸上带着笑容,好话一套一套的往外流。
    见到张永贵第一眼的人绝对会认为这是个好人,说话好听,为人和气,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来。
    阮正业本来都准备走了,动作一顿,笑着说,“我早就退伍了,不是连长,你叫我阮正业就行了。”
    张永贵从善如流的改口,“正业,咱们去办公室说。”
    往办公室走的一路上,每一个路过的基本都跟张永贵打招呼。
    “张主任好。”
    “张主任吃饭了吗”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是笑眯眯的,和蔼的。
    看的霍英都禁不住佩服了,这人得多两面派啊,一边偷东西,一边还能跟厂里人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到了办公室,张永贵上来就给甜妞冲了一杯麦乳精,“小丫头尝尝,这特好喝。”
    甜妞瞅了她娘一眼,见霍英点了头,这才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往下灌,喝到最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
    “还要吗叔叔这还有。”张永贵作势要拿杯子。
    甜妞捧着肚子摇头,“不要啦,饱了”
    “这孩子真机灵。”张永贵又夸了一句。
    他见到阮正业第一眼,先是恭维,然后又话锋一转,直接夸甜妞,夸得自然又不留痕迹,此人跟人打交道确实有一手。
    现在夸完了,张永贵进入了正题。
    “你今天找潘厂长是要做什么吗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张永贵笑道“说起来我爱人跟你爱人还是同村呢,从小一块长大的,陈招娣,还记得吗”
    他这话是问霍英的,眼睛看的却是阮正业。
    霍英从进这办公室开始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背后发黏,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勉强一笑,“记得。”
    他这话一问出来,阮正业心里就有数了。
    自己之前看出陈招娣不对劲,跟过她几次,这就被张永贵发觉了,他今天就是特地来打探消息的。
    想了想,阮正业说道“这不是我娘让我来问问,啥时候能把我弟安排进厂吗,家里人着急。”
    “你弟不应该找阮正义吗我们厂长都是他老丈人呢”张永贵面露惊讶。
    阮正业搓着杯子说,“他不顶用,说了这么长时间,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娘就让我直接找潘厂长,你看这事儿能给我们解决一下吗”
    阮正业营造出了一种农村汉子进城,啥也不清楚的局促形象,果然让张永贵放松了警惕。
    “成,你放心,你弟弟的事情我肯定给安排,我一看你家这小丫头就亲近,不如等我下了班,咱哥俩来我家喝一杯”张永贵往椅子上一靠,微笑着说。
    “不用了,我还要带娃赶路。”阮正业起了身,“带她上市里看病去,那事儿你帮我费费心。”
    张永贵摆了摆手,“好说好说,放心吧。”
    临出门之前,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跟阮正业两口子擦肩而过,进了张永贵的办公室。
    一直到走出纺织厂,阮正业收起了那副孙子样,挺胸抬头的往前走。
    霍英抱着闺女,凑到丈夫耳边,“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不对劲。”
    “咋不对劲了”阮正业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太不对劲了她手上糙,说明家里不富裕,而且看上去还没结婚呢,手上戴的海燕牌的手表,身上穿的确良,还有那双皮鞋。”霍英比划了个手势,“八十块钱。”
    阮正业差点绊一大跟头,皱着眉说,“八十块钱这年头工人工资才三十六块,她把两个月工资穿脚上了”
    “不知道,我就是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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