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他救下了,并没有死。
“多谢,多谢大公子救命之恩,”江苒费劲地说,“大恩大德,我定赴汤蹈火以报。”
裴云起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她眼里的身份还是相府大公子江锦。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辩驳,于是道“先不必了,你先喝药。”
江苒被他扶起来,捧着温热的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
她被苦得有些想呕,却感觉嘴唇上抵上一物,她一愣张嘴,便被塞了一枚蜜饯。
她乖乖地嚼着蜜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只是如今腾不开嘴,便只好一面嚼着,一面悄悄地抬起眼睛去看他。
她在梦里,依稀听到了有人说自己的身世之事,只是听不分明,如今知情人就在眼前,又有几分近乡情怯,不敢开口了。
裴云起见她乖巧,心里倒愈发有些明白为什么江锦这么想要有个妹妹。
这个小娘子,跳脱起来能拿簪子抵着当今储君的脖子威胁;可文静起来,又乖乖巧巧的,瞧着甚至有几分让人心疼。
他命人端进些清粥小菜来,一面看着她用,一面开口解释道“你伤势过重,昏迷了两日了,如今身处在先时来过的烟雨台之中。江家之事,如今还不宜宣扬,我便将此地租下,你且安心养伤便是。”
她懵懵懂懂地点头,咽下了口中的白粥,迟疑着问,“我昏睡时仿佛听见有人说我身世之事”
裴云点头,他原不打算即刻告诉她,生病之人,最忌大喜大悲,然而见她面露恳求,倒又有些不忍了,便只挑了些不那么刺激的,慢慢同她说了。
江苒听得怔怔,险些拿不住手中粥碗,裴云起伸手替她端住了,然后才继续道“大致便是如此。江相同夫人也寻了你许多年,这番回京去,你便能见到他们了。”
江苒忽然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裴云起“”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无语,“这是干什么”
江苒狐疑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怎么一觉醒来,忽然就成了相府的四娘子了父母健在,还都很爱她
这让才见识过喊了十余年父亲的江司马如何对待自己的江苒感觉不可思议。
裴云起眼里有些微微的笑意,他将江苒的手按住,郑重其事地同她保证道“是真的,不是做梦。”
“我真是相府的四娘子”
“是。”
“我父母俱在,还有三个哥哥”
“不错。”
“那那你就是我大哥哥”
“”
这个怎么说呢。
裴云起认真思索了一番,他来定州查案,乃是假借江锦身份,这事儿连朝臣都没几个知道的,其中缘由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对她解释清楚。
之事他还没来得及找到理由推脱,便被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
江苒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到他怀里,她觉得眼眶有点儿湿润,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问,“你是我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
裴云起解释的话还堵在喉咙里,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低下头,略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她的背,下意识道“是我不好。”
她揪着他的领子,像要把那些委屈都哭出来,“我那样处心积虑地想要为整个江家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旁人有心挑拨的一面之词,为什么他就信了。我十几年的家,十几年生活的地方,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亲人,这些都算什么”
她哭诉的话语之中,伤心还多过责怪。
“他们不是你真正的亲人,”裴云起低声说,像是在向她保证,“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处罚的。”
江苒睁大了眼,她原本有一双明媚的眸子,如今里头饱含泪水,便如潋滟生波的西子湖那样,她怔怔地瞧了他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迷茫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哥、哥哥,那相府,会和他们不一样吗”
他想要纠正她那一句软软的“哥哥”,却又被她的神态柔软了心肠,半晌,只能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道“那你会带我回家吗,哥哥”
裴云起的手轻轻地顿了顿。
他忽然想到,他幼时偷偷溜下山,找到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子哭着求他们带自己回家。可是那时候内忧外患,年轻的太子夫妇只能含着泪,亲手将他送回冷冰冰的道观之中。
其实如今长大了,那会儿父母的无奈,他都明白,可当年那个在冷冰冰的道观中痛哭的孩子,却毕生都无法释怀了。
他冷淡的性情是自幼养成,待人接物总有些淡淡的,可唯有瞧见江苒明亮的眼眸,便能察觉出里头的生机勃勃来。
看见她在自己跟前剥去那倔强镇定的盔甲,露出软弱的一面,
江苒在他怀中,哭得身子一颤一颤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曾经在他跟前的那些意气风发,那些狡黠聪慧,悉数都不见了,坚强的外壳被剥开,流露出里头的软弱委屈。
“好,”他轻轻地替她拨开脸上的发丝,将她搂在怀中为她拭泪,他低声说,“我带你回家。”
门外,江锦一个人站了很久。
道理他都懂,妹妹如今迫切需要安慰,太子殿下过往经历与她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两个人抱着哭一哭他也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苒苒喊他哥哥啊
苒苒,你睁大你漂亮的眼睛往外看一看,你亲哥哥在外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锦身为苒苒真正的哥哥,感觉自己酸酸的。
推基友的文权宦上位手册
赵珩做了十一年的皇帝,日日夜夜想的是如何手刃阉人重振龙威。
她熬了十一年,苦心筹谋,终于扳倒了那挟持她祸乱朝纲的老太监,却又“不慎”栽在了小太监的手里。
朝政混乱,江山破碎,前路茫茫。
“我的陛下,
终有一日你会堂堂正正地站在金銮殿上,
朝臣百姓匍匐足下,
江山大地尽握手中。
而我在丹陛下做梦,
梦里你是待嫁的公主,
我是驸马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