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
    时景半晌才找回神来。
    电话那头男人的呼喊着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时景看着他,心跳逐渐趋于平静,说道“你上来。”
    意料之外的回答, 陆湛行愣怔稍许, 喉咙微滚“好。”他撑着伞大步迈向了楼道里。
    男人的声音消失在视野内,时景脸色变沉、复杂。最后点击选项。
    否。
    系统诶
    时景再给我几天时间, 就几天时间。
    系统沉默了, 它的宿主很有自己的主意, 尽管它不知道时景要干什么。
    好。
    陆湛行再见到时景, 第一感觉是他心情很不好。但那并不是在生他的气, 而是一种浅淡的情绪。
    他不敢擅自开口,眼巴巴的瞧着时景,曾经趾高气昂、神气的陆总跟只大狗狗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
    他头发湿了, 时景后退半步,去里间给他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进来啊, 站在外面干什么”时景将毛巾丢到他脑袋上, “擦擦, 想感冒啊。”
    陆湛行乖乖擦了擦头发, 跟着他亦步亦趋走了进来。
    “坐。”时景无奈道。
    陆湛行应声“好”,也不说话, 坐在沙发上, 目光深邃的盯着他看。时景简直被他气笑了“不会说话呀”
    陆湛行忙道, “会的。就是太久没见着你, 光顾着看了,都忘记说话了。”
    还挺会说。时景往后一靠,顺着沙发整个人向下倒去,靠在陆湛行臂膀上,顺着往下滑,落到他的双膝上。陆湛行明显的僵硬起来,大气不敢喘,试探性的伸出手抚摸着他的碎发。
    他看着天花板。
    陆湛行看不懂他的眼神,像是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陆湛行已经愈来愈感觉到自己要抓不住他了,“怎么了”他问。
    时景摇头,道“陆湛行,你要是早点明白该多好。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陆湛行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不知道他是赦免令还是处死状,他道,“只要你想,我们还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这阵子想过很多,他不懂,不明白,但他会好好学,把它当成一门学问,研究透彻。
    男人粗糙有着老茧的手细细抚摸着他的发丝,时景向上瞅了他一眼,忽然起身,热气散来,他与陆湛行鼻贴着鼻。
    “我们做吧。”时景道。
    不等他回答,温热的嘴唇贴了上来。他不开心,陆湛行想,他在唇上品尝到了丝苦涩的味道,而那苦味的来源并不是源于他。
    时景主动地将他放在了沙发上。
    回应着他的吻的同时,陆湛行双手慢慢抱住了他的腰。
    你到底在想着谁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怎么都好,就算不爱他,把他当成替代品也好,只要他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一阵翻云覆雨到了凌晨,陆湛行起身将他清理干净,空气潮湿,他走到阳台外面,点燃起了根烟。
    火光忽闪忽灭。
    起初他知道,时景只是把他当成替身后是愤怒的,他很生气,无法接受。再到后来他无奈,认命,适应,最后怎么样都好了他只奢求时景能陪在他身边。
    是替身那又怎么样呢,他就假装一辈子不知道,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
    玻璃门内的青年睡得并不安宁,眉头微微皱着,陆湛行眉眼柔和,轻扯嘴角,他想,他这辈子还真是被时景吃得死死了。
    抽完烟,他回到床上,替他掖好被子,两人在雨夜中相拥而眠。
    第二天正午,陆湛行识趣的没有提及多余的事,时景睡到日上三竿,抬眼看到的便是陆湛行的睡颜,他盯了好半晌,蠢蠢欲动要起身时,陆湛行睁开了眼。
    “怎么不继续看了”
    时景“”偷看被发现了。
    他咳了咳,“你醒了呀。”
    “嗯。”陆湛行浅浅一笑,“醒好久了。”
    “那你怎么不起床啊”时景遭受美颜暴击,被他看得不自在,爬起床,陆湛行从背后抱上来,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怕吵醒你。累了,多睡一会儿。”
    时景缩了缩,“那你也不看看谁害的,好了好了”
    他脸上热热的推开陆湛行爬起来刷牙洗脸,陆湛行也跟着起身,只穿了条贴身短裤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啪”的一声,时景恼羞成怒地将门关上。
    陆湛行感觉时景不太对,一夜之间他就转变了态度,让陆湛行不得不心生疑虑。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所有都是最完整最美好的模样。
    陆湛行直觉时景在瞒着他什么。
    有时候他会静静看着他出神,外的主动热情,就像就像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了。
    他要走吗要离开吗他还是要被放弃了吗。
    陆湛行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竭尽全力的挽回,到底让他在时景的心中前进了多少分,哪怕一分也好,他什么都不想了,他只奢望在日后,时景能够偶尔想起他。
    陆湛行生日那天,他从公司开车回家,刚进门,彩炮迎面炸来,彩条落了一地,时景弯起双眸笑得温柔“陆湛行,生日快乐”
    “生日”陆湛行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生日,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时景不在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了。
    “嗯,你的生日。等等。”时景啊一声,走回房间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礼物,你打开看看。”
    礼物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件素色的针织毛衣,并没有市面上的细腻精致,可它暖和极了,捧在手心,从掌心温暖到了心脏深处。
    难怪他最近有好几小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陆湛行眼眶酸涩,一把将他拥入怀中,青年透着温柔、水一样平淡的气息包裹了他,时景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今天是你生日呀。”时景轻轻说“可不要哭了。”
    陆湛行闷闷嗯了声。他从前不知道什么叫作幸福,什么叫作爱,直到在遇到时景之后,他才明白,大抵这就是幸福的模样了。
    吹完蜡烛,时景为陆湛行唱生日快乐歌,陆湛行闭眼许愿。
    两人分着吃完蛋糕。
    “好吃吗”时景淡笑道,声音嘶哑,“从早上开始就在做了,做了好久。”
    陆湛行狼吞虎咽的吃完,重重“嗯”了声“好吃。”
    “八辈子没吃饭过呀。”指腹轻轻擦过嘴角,时景盯着陆湛行的双目,两人的视线黏在了一块,无言的气氛在彼此之间弥漫开来。陆湛行慢慢伸出了手,将他的手腕紧紧抓住。
    他想说别走,可张开口,从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小景,我所有的生日都是和你一起过的。”
    眼神闪烁,时景扯起嘴角“以前没人给你过过吗”
    陆湛行摇头。
    “为什么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陆湛行嗯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筷,说道“小的时候,还没被陆家认回来之前,我和我妈住在一起。”
    陆湛行扯着嘴角,“这个词,有点陌生。”
    时景帮他收拾,简单收拾后,两人往阳台走“还有再见吗”
    “五岁以后就没再见了。”晚风拂来,陆湛行向着落日抬起头“五岁以后,就没人给我过过生日了。”
    时景没有回答,没有承诺,陆湛行侧头看向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心中纵然再失望再钝痛,他也愿意,在这一刻活在假象之下。
    他们在落日余晖的见证下接吻。
    “我陪你。”时景用力抱住他的臂膀,“今后的每个生日,都有我陪你一起。”
    之后,陆湛行跟他讲了许多关于他的事,他五岁之后的人生枯燥乏味,没什么好说的。五岁之前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牙牙学语时母亲的教诲。
    陆湛行说他妈教过他唱歌,但是他笨,唱不来。时景听他唱得跑调,乐得不行,陆湛行害臊地过来堵他嘴,不让他继续笑。
    陆湛行喜欢高尔夫,喜欢游泳,时景教他打电玩,他意外的很着迷
    夜深了,陆湛行睡着以后,时景睁开双目,盯着陆湛行的泪痣半晌。
    宿主,您想好了吗
    时景道我离开之后陆湛行会怎么样
    系统宿主离开以后,男主的时间会陷入静止。
    时景蹙起眉头,真的是这样么他总觉得,系统说得有哪里不对。
    系统担忧道男主只是团数据而已,宿主你别陷太深了呀,现实世界才是真实的。
    时景沉默着,片刻后,他俯身,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了陆湛行的泪痣上。
    他起身,走到门外,慢慢地、合上了门。
    我准备好了。
    开始修复吧。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的那端后,陆湛行睁开了双目,平静地看着门的方向。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了”时景回到现实世界,第一时间就跑去了医院。
    他还没醒。
    医生说,他离清醒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时景坐在床边守了他整夜,第二天一早,又交了医药费,回到了家中。
    自从书中世界回来后,时景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除去出门买菜跟医院探望的时间,基本都窝在床上睡觉。
    三日后,他出现在攻略局门口。
    攻略局的据点是在一家诊所,这在社会上不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工作,时景不清楚他背后的原理是什么,但这里的报酬很丰厚,他不得不去做。
    “你来啦。”负责人熟练地用黑巾将他眼睛遮住,抓着他的手腕将人往深处领“之前辛苦了,后台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不能退出的bug。”
    时景淡笑道,“没事。”
    “是不是不开心”负责人说,“刚脱出的时候,看你状态就不太对。不是没有攻略者像你这样的,看开一点吧,那些nc都是假的。”
    时景嗯了一声。
    负责人没再说话,将他带到一个空旷的房间。摘下蔽眼的黑巾,这里是间纯白的房间,唯一物品就只有中心的那台设施,设施四周连接了数不清的线,通入墙体。
    设施上刻着数字。
    057。
    时景诧异的回头,一串编码就代表了一本书,而这俨然就是他刚刚攻略结束的那个世界。
    负责人看出他的不解,说道“这个书中世界有些奇怪,目前除了总裁的攻略线以外,其余男主的攻略线黑化值都为满值。在这之前我们排了不少攻略者进去,试图降低他们的黑化值,但这些攻略者都在里面被杀死了。”然后被强制弹了出来。
    “这个情况很奇怪,之前没让你直接弹出来的原因,就是想看看后续发展,毕竟这是你负责攻略的世界。”
    时景点头表示理解了“嗯,出问题了我也有责任。”
    负责人笑道“放心,这也算工作的一部分,报酬会照发的。”
    时景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在躺入机器之前,他问道“陆湛行、总裁那条线的后续,能让我看看吗”
    负责人道“可以。”
    时景以上帝视角看完了他离开以后发生的故事。
    并不像是系统所说,他离开以后世界就静止了。而是世界自动生成数据顶替了他的人设,那晚时景并没有离开,而是又回到了床上睡觉。
    陆湛行本以为他决定离开了,已经做好放手成全的准备。他想好了,就算自己再痛,再难受,他也要放手。一切只要时景幸福就好。
    这会儿见时景又回来,自然是欣喜若狂,以为他回心转意。
    陆湛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在第二天。
    时景眼睁睁地看着白青心将他车轮胎扎破,而里面的“他”收到白青心邀约的短信,一无所知地坐上车赴约。
    谁知道原本应该在公司的陆湛行,竟突然出现在了公寓楼下。
    他手中捧着玫瑰,也没想到时景会出现在楼下,匆忙将一大簇玫瑰花藏在身后。
    他原本计划好,今天正式问时景,要不要让他们两个、重新开始的。
    刹车声紧急响起。
    陆湛行亲自开车载他过去赴约,就在这时,漏气的车轮发出尖叫声,车子在大马路上打横飞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与前世重叠,陆湛行大汗淋漓,大声吼道“小景”行动优先于思考,对着迎面撞来的大货车,陆湛行率先往时景身上扑了过去,以凡人之躯全力护他周全。
    鲜红色的腥血不断向下淌,陆湛行虚弱地喘着气“别怕”
    身下的人已经没了声息,陆湛行只感觉身上的痛钻心刺骨,剜了他的心。他沾满了血液的手摸上时景的头发,就跟上辈子一样,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说“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当初是你救了我,是你对不对”
    陆湛行调查许久的问题终于出了结果,他本来想,他们可以共同迎接,全新的生活的。
    “别怕,小景,不要怕”陆湛行哽咽的说着,眼累鼻涕模糊了视线,他吃力的吻着时景已经闭上了的眼,“是不是好冷老公抱抱就不冷了,别怕啊,老公在,老公在呢我们回家,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他一遍又一遍说着,直到声嘶力竭,直到痛不欲生,直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直到玫瑰花散落一地,满地狼藉。
    时景从故事中抽离出来,睁开血红的双眼。很快,他迅速被投入了下个世界。
    这条攻略线的男主名叫黎光,整本书最有名的明星,不过才二十的年纪便获得影帝,出道十几年来顺风顺水,现如今在娱乐圈内足以只手遮天。
    也就是上周目时景所说的暗恋对象,让时景为了他而放弃专业,跑来娱乐圈当经纪人的那个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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