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个笨蛋啊。”
    林夜北的话音温柔如水, 却如同一柄利刃深深刺入傅含璋的心脏, 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若非他不懂得保护自己,前世就不会轻易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场;
    若非他不肯再相信司曦一分, 那人也不会为了他神魂散尽;
    若非他耽于仇恨肆意折辱, 林夜北也不会历尽艰辛,九死一生。
    他就是这世间最最无药可救, 让人厌弃的愚蠢之人。
    傅含璋低垂着眼, 望见林夜北一截雪白的脚腕,骨骼玲珑, 纤尘不染。
    他想起自己曾经怎样恶狠狠地攥着它,迫使林夜北痛苦地折着腰肢,咬牙承受。
    此刻他却只想把自己牢牢禁锢起来,埋葬在最阴暗隐蔽的角落, 默默补偿犯下的罪孽。
    他用溪水洗净了手,仔细擦干, 才珍重地捏住了那片素白衣角
    “师尊, 我错了, 大错特错。”
    “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 执意参加金蟾试,不该听信他人的挑唆, 逃出锁灵天牢, 魔气失控杀伤那么多的修士,更不该自以为是,仇恨你三百多年。”
    他哑声说着
    “今生你好不容易转世轮回, 我却依旧伪装身份欺辱你,毁了你的修为,害你被诛魔箭所伤,甚至在你失忆之时趁机哄骗”
    “以上种种罪孽,我无话可说,”
    他哽咽道,“我不敢希求师尊原谅,你想要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出气,我也绝不会反抗只要你心中能舒服些。”
    剩下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相忘于江湖便是最痛的惩罚,从此他的爱恨痴缠都与林夜北无关,那人自然也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可他终究狭隘而自私,即使明知自己错得离谱,也做不到这样光风霁月地放开手。
    若有可能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依旧希望自己能做林夜北的徒儿,还能在那人心底占据一席之地。
    这样卑劣狭隘的想法,他当然无法表露,胸中尖锐的血气不断向上涌,只能将衣角攥得越来越紧,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
    林夜北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可真是个痴儿啊。
    他收回手,见傅含璋始终低着头不肯抬起,索性双手捧起他的面庞,半强迫着他与自己对视。
    “你方才所言着实没错,身为徒儿你欺师罔上,身为魔君你生杀予夺,若要一桩桩数落你的过错,我确实无法轻易原谅。”
    他轻轻抿起唇,“可你知道么,我也同样有错。”
    身为司曦之时,他一方面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认为单凭自己就能压制元昭体内魔龙丹的力量,劝导着他一心向善。
    却没想到这世间悠悠之口,人心险恶,根本不是他一人所能抵挡的。
    另一方面,则是在他心底,也没有真正信赖过元昭。
    纵然祸世妖孽之名只是传闻而已,可它也不可避免地让他对元昭带了些偏见。
    在旁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师门比斗,或者琐事冲突之后,他总会严厉地责罚元昭,往往下意识地矫枉过正。
    即使后来,他们逾越了师徒之情,他也不曾有一日松懈,唯恐稍有不慎,元昭的魔气就会失控,为祸人间。
    “在我坠下堕神台,神魂散落的这三百年间,不必承担戍守虚渊之门的责任,也无需卷入世事纷扰,所思所想,便与以往产生了些差别。”
    他摩挲着傅含璋泛起薄红的眼角,柔声道,
    “骂名又如何,污蔑又如何,能够问心无愧评价自身的,永远只有我们自己而已。”
    “你名为妖孽,自诞生至今却并未引来任何祸患。三百年前的戮天之战乃时空乱流所致,至于长期混乱的魔域,也是在你成为魔君,统一全境之后,才逐渐强盛起来。”
    “过去我听信他人的话语,如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夜北微笑,“昭儿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早已亲眼见证。”
    “师尊”
    傅含璋死死咬住嘴唇,喉头溢出破碎的呜咽。
    生存在这世间数百年,他始终背负着妖孽的骂名,长久以来更是活在被背叛被伤害的绝望之中,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告诉自己,他应该是怎样的。
    不是人人畏惧的灾殃祸患,不是令人胆寒的无渡魔君。
    而是傅含璋,是元昭,是他自己。
    泪水逐渐盈满了干涸已久的眼眶,他靠倒在林夜北的膝盖上,双手颤抖着揪住柔软的衣摆,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漫长的人生里,从没有一刻如同眼前这般,情思所至无从停止。
    温热的泪滴在傅含璋苍白的脸上恣意蔓延,很快沾湿了林夜北的衣衫。
    他长叹一声,搂着傅含璋的颈项,让他更深更紧地依偎在自己怀中。
    分明眼前这个人高大昂扬,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稚弱的龙族少年,他却觉得自己如同拥抱着一个一触即碎的琉璃娃娃,动作间包含了比以往深厚千倍万倍的体贴和小心。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轻吻着傅含璋的鬓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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