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廉、姜延和庄醉都是没朋友的官职,言官轻易也不想招惹他们,而姜通和左朗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唯独敖一松坐在吏部左侍郎这个位置上,本来牵扯就多,是轻易不敢多走一步,生怕被言官参个天昏地暗,连定国侯府都不敢多去。

    因此,在这些下属中,除了远在云梦泽的钟泰,狄其野见得最少的,就是敖一松。

    姜通想起本来最爱扎别人心的敖一松时刻怕被言官扎心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啊,他苦着呢。”

    附近的精兵们整肃着军容赶路,眼神却一直往说笑的两位将军身上瞟,这可是大楚兵神,定国侯这辈子有幸跟他出征,值了。

    黄昏时,大军扎营。

    狄其野腿上盖着绒毯,与姜通商讨前方传来的最新敌情,刺伊尔族正在攻打冶庚城,这座毗邻乌拉尔江的城池终究没有躲过被觊觎的命运,但好在翼州都督府已经领命驰援,正在与刺伊尔族骑兵对抗。

    “将军。”

    近卫应声进了帅帐,拿出一个木盒,匆匆禀报道,“陛下回信。”

    这木盒,像极了当年狄其野用来送顾烈春蚕的盒子,他还记得,当时顾烈还用木盒诳了他一两银子。

    姜通自觉避让,转过视线,狄其野打开一看,是一幅画。

    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只与顾烈背上纹章非常相似的火凤,它两翼高展,目光如炬,一爪有力地勾起,深入岩石,另一爪平展着,按在身下巨狼的肚子上。

    那头狼不仅对火凤露着肚皮,眼睛眯起,四肢软软地搭在身前,额头上还傻乎乎顶着片桑叶。

    成何体统

    有伤风化

    耍流氓

    “咦陛下这是画了幅火凤擒狼定然是为将军鼓舞士气。”姜通久不闻声响,自然转过身来,看了个正着。

    狄其野匆匆把画原样折了放回木盒内,清了清嗓子“我们接着说冶庚城。”

    狄其野那边被顾烈隔空调戏得生气,顾烈这边,心情是真的不好。

    楚初二年继了祝北河任的大理寺卿,被右御史牧廉参了。

    此人包庇肆意兼并百姓农田的地方官员,被州监察御史送到牧廉那里,牧廉仔细一查,这人包庇纵凶不是第一回,就赶紧查了个底儿掉,把人参到了顾烈这里。

    虽说,顾烈从一开始就是有意为之。

    前世,因为顾烈与狄其野并不是心意相通,所以刺伊尔族来犯时,顾烈不愿再给立于朝堂暴风中心的狄其野更多军功,派出去的不是狄其野,而是让本该负责的翼州都督府去打,打了将近一年,才打退刺伊尔族。

    中途,翼州知州还被参克扣粮银,顾烈甚至把翼州涉事的地方官全数换了一遍。

    所以,前世这场仗不仅耗费时间,粮银也耗费甚巨。此生是非狄其野不可。

    然而令顾烈不能忍受的是,到了楚初二十年,当年的翼州知州之子高中状元,殿试时,他在顾烈面前告了血书御状,顾烈着人细查,才知道,真正克扣了粮草的,是参了翼州知州、后来接任翼州知州的北滨道道台。

    前世这一桩冤案,真是标准的贼喊追贼,构陷忠良。

    举荐北滨道道台的大臣,是一位庄家出身的重臣。

    他在案发后,亦是痛哭悔过,说自己受了北滨道道台的蒙骗。北滨道道台确实不曾招认与其有任何牵扯,锦衣近卫也不曾查出证据,既然无凭无据,顾烈也无法追责,只能是不加重用。

    而现任大理寺卿,就是那位庄姓重臣。

    顾烈今生在楚初二年选了他继任大理寺卿,就是想看看,此人究竟是个什么品性,到底是不是冤枉。

    虽然今生索贿不能证明这位庄大人前生有罪,但不论如何,他今生贪赃枉法是板上钉钉。

    顾烈有心杀鸡儆猴,这两年锦衣近卫也不曾放松过对这位庄大人的监视,因此,此案人证物证俱全,但凡与这位庄大人有财物往来的,一个都跑不掉。

    负责监审这位庄大人的,就是起复原职的大理寺卿,祝北河。

    面对着更加沉稳的祝北河,顾烈只说了这么两句话。

    “当年荆信起兵,寡人与你是托命之交。如今你一贬一复,不是寡人薄情,是你失信。”

    “当官不易,寡人再信你一次,你也,好自为之。”

    祝北河抹去面上热泪,深深一拜,即刻赶赴大理寺上任。

    一朝被蛇咬,可惧;十年怕井绳,无能。

    终究是要把这一页翻过去,才不会阻碍于心。

    帅帐中,夜烛如豆。

    狄其野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眉。

    他又做了怪梦,可他在梦中,不是他自己。

    是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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