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无言以对。

    夜里,密探来信到了,近卫赶紧送到了帅帐里。

    顾烈拽过狼毛大氅披着,坐在床上看,一目十行地扫完一张,竟忍不住啧了一声。

    今日起狄其野不用喝发汗的药,只喝治风寒的药,所以不必要再给狄其野压着被子,两人各睡各被,狄其野有些遗憾。

    狄其野白日里喝完药睡着了,现在无聊得不行,好奇问“说的什么我就问问,答不答随你。”

    顾烈把信纸递给他。

    狄其野眼睛一亮,牢牢裹着软毯坐起来,只露出两根手指去夹信纸,把信纸拖到腿上,就把手指缩回软毯里,他低头看完,忍不住感慨“畜生啊。”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的是陆翼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个谢浮沉的生平。

    通俗一点来说,就如狄其野所言,这人就是个畜生。

    谢浮沉,原名谢黎安,是谢家旁系子弟,他父母唯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望子成龙,而谢黎安幼时也有才名,长大后却屡试不第,与族中同辈相比抬不起头来,双亲免不了唠叨些怨言。

    某日,他父母吃了鲀鱼一同毒发身亡。此案原有疑点,那条鲀鱼是谢黎安买的,而他父母勤俭持家,从来只吃最便宜的菜肉,可以推测并不知晓鲀鱼毒性。

    谢家保住了他,但也从此放弃了他。

    谢黎安并不服气,他精心谋划,搭上了城中混混头子,给这些无恶不作的混混当狗头军师,指点他们怎么骗财、怎么设计骗娶良家小姐、怎么把赌场做大,一时间也混得风生水起。

    他自以为混得人模人样,却在谢家吃了闭门羹。

    谢家自诩清流,哪里会让劣迹斑斑的狗头军师进门

    而这时,天下起了战乱,混混们被抓去参军,谢黎安失去了狗头军师的前景,却自信地认为自己出人头地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他打着谢家子弟的旗号四处游说,想要当人家的幕僚,然而他心狠手辣,一般领头就算收留了他,久而久之也忍不了他的手段,于是他从一地流落到另一地,最后没了钱,厚着脸皮到了雷州,衣衫褴褛地去谢家讨生活。

    谢家也不可能真看着自家人饿死,就给了他一个看门的活计。

    那是最受谢家家主喜爱的嫡孙女谢敏,为亡故生母修建的祈福庙,里面佛像都是纯金打造,其出手阔绰可见一斑。

    她算起辈分来,还是谢黎安的侄女,然而每回进庙,谢敏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有一回谢敏心情好,还往轿外撒了一把铜钱赏庙中下人。

    谢黎安又妒又恨,一边与人争抢着铜钱,一边看着轿内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女,起了歹心。

    次月,谢家家主旧疾复发,谢敏进庙为家主祈福。

    接下来的事,密探没有详写,但偷窥猥亵四个字,也尽够了。

    谢家家主命令下人把谢黎安毒打到没了气,才扔在城外乱葬岗。

    然而谢黎安却没死,不仅没死,他还改名谢浮沉,混进楚军营中,当了陆翼的幕僚。

    这两个人是天残碰到了地缺,一拍即合,所过之城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狄其野恶心地把信纸推远,分析道“他撺掇陆翼屠的城,原本都是谢家守军,他是觉得谢家对不起他,借陆翼的刀对谢家复仇来了。好不要脸。”

    他问顾烈“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说起来,除了陆翼屠城的行为,谢浮沉的生平再恶心人,其实都不归顾烈管,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管。

    顾烈把那张信纸揉了揉投进炭盆里,说“我已发信斥责陆翼屠城,除此之外,也不能轻举妄动。得再做计较。”

    再做计较,狄其野听明白了,这意思是已经有了谋划,等着结果就是。

    狄其野轻哼一声,顾烈把另一张信纸也推给他。

    这事就比较有意思了。

    狄其野一眼扫到韦碧臣这个名字,立刻无奈了“这人死了还能蹦出来烦人。”

    看完了问“刺伊尔族他们很厉害吗为何我从未听说”

    顾烈回想前世,这个北方邻居,因为大楚牢牢把守着北方边境,他们没粮没地,在顾烈掌权的五十年间从未再度强大起来,一直苟延残喘着。

    直到顾烈死前,还亲自把他们揍了一顿。

    要不是那个顾炎安排的刺客,顾烈还能回都城,找姜扬喝一壶庆功酒。

    所以顾烈摇摇头“不足为惧。”

    那就更有意思了。

    狄其野笑笑“我赌杨平那个软骨头会把北燕三州献给他们,求他们派兵来救。主公,你敢跟吗”

    顾烈问“赌什么”

    狄其野欲擒故纵“赌什么都行。”

    顾烈不上当“那我赌我和你想的一样。”

    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狄其野看着顾烈直摇头,然后裹紧软毯躺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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