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灵动活泼的小青雀,提着灯盏快活地走下阶梯,朝他们靠近。
    那雾越来越淡。
    他却感觉到自己哥哥的呼吸越来越远。
    陈狐低下头,那一时,忽然想哭。
    “有时候,这世上人心的堕落,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因为某些慢慢的缺失。”
    得不到,会让人不满足。
    缺失,则让人惶恐跟怨憎。
    于是成魔,杀另一个魔,成全了内心的怨憎跟嫉妒,以为这样可以弥补缺失。
    可是不能。
    从来都不能。
    “你说的这些事原来我还不理解周老头,如今却理解了。”
    方有容淡淡颔首,清浅道“当年的那个男童跟如今的陈狐从没想过缺失的从来不止他一个,周前辈他未必没有后悔过。”
    不管是爱上一个魔女,不管是因为爱上这个魔女而受她哄骗,还是间接影响了自己从小爱护的弟弟堕魔,他从未表达过自己的内心。
    那种沉淀于灵魂深处的痛苦让他灵魂分裂,变成两个人。
    “所以他后来也知道陈狐杀掉的妻子是魔女了吧,难怪不杀陈狐不过就算不知道,也许也不会杀。”
    方有容“恨是恨,痛是痛。”
    秦鱼对这种情感万分感同身受,于是垂了眸,但没表露,只问了一句“那现在陈狐是”
    方有容看了一眼天牢方向。
    她检查过无阙内外,如今宗门都在她掌控之中,自然了然天牢的虚实。
    “已死,尸体成灰了,在炉子里。”
    所以还是杀了
    秦鱼难得判断出错,但也恍然,后一笑。
    “难怪他要在地府服刑,怕是给陈狐跟他的妻子洗轮回了。”
    周玄青有拯救天藏世界的大功德在身,可饶是如此,他也愿意在地府熬刑罚。
    功德抵消跟熬刑负罪是两码事。
    秦鱼跟方有容都深深理解此事,也不多言,只是心中具是感慨同一件事。
    “人心越狠,大抵因为唯一的心软都留给了极少数的人。”
    于是,外人看到的也只是无情狠毒了。
    比如周玄青,比如
    “不知道祖师奶奶是不是这样的人。”
    秦鱼鲜少问斐川跟谢庭咏雪的过去,其他人也不太敢探究,你看楚茨这些人精前后可推敲过这两位当年的故事
    没有。
    不过是因为察觉到那是不可触犯的逆鳞,不敢冒犯就是了。
    古蜀,是天藏世界最早诞生人族文明的地方,古典,雍容,精致,又带着几分沉淀的韵味跟难掩的时代颓气。
    若是太久远,难掩死气。
    万年了,谢庭咏雪是第一次来,但这里的每一处都跟万年前一模一样。
    一条街,一些道,一些树,一些花。
    她走在小道上,从那头青竹绰绰影下入,中间下了小雨,自这头花枝偏垂累花簇落香气的口子出,她手头已有一把颜色泛棕的油纸伞,过了小桥,她在桥上顿了顿,目光不轻不重瞟过对面桥头坐立的一栋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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