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悠然淡笑,包好帕子塞到麦穗手里“女孩儿家,怎么能一件首饰都没有”
陈长庚快速瞟了一眼母亲头上蓝布巾耳朵、手腕光秃秃,没一件首饰。
麦穗轻轻揉搓手里帕子,小可爱硬硬一点藏在里边,喜悦慢慢从心底弥散。好想出去显摆显摆,又怕打眼,这年景
陈大娘了解麦穗,笑道“去给二妞看看。”
眼睛瞬间明亮起来,麦穗抱住陈大娘叭亲一口“还是娘好”
跳下炕穿好鞋子跑了。
陈长庚瞟一眼麦穗背影,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收回目光挺直脊背继续练字。等他赚了钱就给娘买耳坠,簪子。
“麦穗心眼好又勤快,你跟她互相扶持好不好”
母亲温婉的声音就在耳边,陈长庚喉咙轻轻滚了几滚,一个嗯字吐不出来,他不喜欢麦穗。
陈大娘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些孩子真让人操心。
麦穗在二妞家玩够回家,路上碰到秋生抱着碗回来,笑问“今天怎么样”
秋生心里一暖脸上带出笑容。陈家出他一个要饭的,虽然大堂伯陈进福没说什么,可是有几家吵吵要把他娘儿俩赶出陈卓庄免得丢人。好点的也是不搭理,唯有麦穗每次见他还是老样子。
秋生笑道“今天运气不差,要了半根鸡腿半碗剩面。”秋生没说是酒楼东家拿剩菜喂狗,他跪在狗旁边求来的。
“那敢情好,慧嫂子还在家等你呢,快回去。”笑眼弯弯牙齿白白。
“嗳”秋生乖巧答应。
麦穗心情有好一些,带着笑意回家。主屋里陈大娘搭着被子,靠在衣柜睡得正沉,麦穗怀疑自己看错了,蹑手蹑脚走近细看。
“崽崽,你看娘是不是不对劲”
陈长庚抬头看向他娘,毛笔吧嗒掉在桌上,连爬带滚扑过去。
“娘”小心翼翼推一推
曹余香脸色雪白,偏偏颧骨烧成奇异艳红。
“娘”使劲摇
陈大娘自昏昏沉沉中悠悠醒来,眼前两张焦急小脸,笑“这是怎么了”
手抬了抬没抬起来,曹余香心里暗自警醒自己怎么了
陈长庚脸色难看,压着心里惶恐“娘你发烧了,别怕,我这就去找大夫来”
曹余香一把拉住儿子,用了点力坐起来“好好的请什么大夫,就是早上吹点风受凉了。”
麦穗期期艾艾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娘是不是把钱都买耳坠了,我不要耳坠,咱请大夫。”
陈大娘笑着抹掉麦穗眼泪,故意笑话她“怎么越大越娇动不动哭鼻子,嗯”
是啊,麦穗小时候多皮,陈大娘用笤帚疙瘩追着满院子揍也没泪,这两年却越来越爱娇。
“娘,我可以不读书,你必须看病。”陈长庚终于稳住神魂斩钉截铁。
这世上没什么比他娘更重要。
“说什么傻话呢”陈大娘轻轻拍儿子一把,转头对麦穗说“后院有葱,给我熬碗葱白汤捂身汗就好。”
“我知道还要生姜。”麦穗跳起来往外跑。
葱白汤熬好了,不但有麦穗借来的生姜还有红糖。深红色氤氲着热气,陈长庚一眼不眨看她娘喝下去,捂着被子躺好。
他小心把四周被子掖好,麦穗在后院烧起热炕,不一会儿陈大娘额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晚上,许久没跟娘睡的陈长庚,抱着被子睡在陈大娘身边。黑夜里陈长庚不敢睡觉,一次又一次把手悬在陈大娘鼻息处,测鼻息烫不烫。
他怕,怕的很,去年冬天村里好几个没熬过去万一他娘不,不会的
快黎明时,陈大娘呼吸变得悠长气息温凉。陈长庚收回手终于放心,躺下一半又起身,轻轻揭开他娘被角躺进去闭上眼睛。
母亲的温暖,母亲的气息,柔软又安全,陈长庚陷入深甜睡眠。
陈大娘一早起来精神好得很,笑话两个孩子“娘说没事吧,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嘿嘿”麦穗脸皮厚才不怕娘羞“我们是娘的孩子,当然要紧张要不然就是不孝顺那个话怎么说来着”
想了一会儿麦穗放弃“崽崽”
“侍疾”笨蛋
“对,就是侍疾”麦穗揽着陈大娘胳膊腻着撒娇。
陈大娘被麦穗摇的直笑。
陈长庚心里松口气,觉得麦穗似乎也没那么愚不可及,最起码能逗他娘开心。
一夜紧张,早上一家人轻轻松松吃了早饭,陈长庚背上书袋,在母亲的笑眼里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