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泪,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想一个没良心的木头想的。”
    余靖宁知道这说的是他,左想右想想不出赔礼道歉的法子,只好把人再往怀里拉,想抱一抱他。
    谁知道这一下,却没拉过来。
    余知葳擦掉了眼泪,脸色也跟着冷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行了,这么着就够了。你我二人君臣兄妹有别,就不必做这样亲昵的举动了。”
    余靖宁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她身后的蕤灯榭的屋顶变高,琉璃瓦染上了明亮的明黄色,她面前的门槛一高再高,终于成了文渊阁的模样。
    面前的小姑娘,也是华服大妆的皇后模样了。
    余靖宁猛然一个激灵,像是才意识到自己举动的大逆不道,看着余知葳冷冷地冲他一摆手,身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于是醒来之后也是冷汗淋漓的,许是初春天气寒凉,一坐起来,竟然凉飕飕的。
    余靖宁抱住了自己的头,稀里哗啦把头发揉乱了。
    太大逆不道了,余靖宁无声地对自己说道,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坐了半天,身上的汗倒是干了,只是睡意全无。余靖宁瞧了瞧屋外,月色尚好,树底下的影子都瞧的清清楚楚,于是干脆披衣起来了。
    名都在外间儿正睡着,又打呼噜又磨牙。这小子睡觉睡得死,余靖宁轻手轻脚从他身旁过去了,根本没把人惊动。
    他往蕤灯榭的地方去了。
    余知葳出嫁之后,蕤灯榭的东西根本就没动,还是原先的模样。他日日安排人扫撒擦洗,就算是余知葳现在就回家里来,那也是能住得的。
    可余靖宁没敢往屋子里走,只是站在了院中,院中是他去年才栽下的春海棠。
    树枝细瘦,却抖出了一树的花,可连花瓣都是单薄的,不见粉,没血色。海棠花在月光下露出几乎透明的白,风一刮就往下落,在树上根本就待不住。
    像个大病初愈的女孩子。
    余靖宁不喜欢这样的海棠树,他记得从前,蕤灯榭的海棠开的好的时候,那真是满院子满眼都是花的颜色。
    虽说海棠无香,却也看得人身心舒爽,尤其是院中还有个整天打算上房揭瓦的姑娘的时候。
    那时候,十二三岁的余知葳站在树下,穿着薄薄的春装,梳着双鬟。挑着眉毛跟闹人玩儿似的,非要扯着他,一板一眼地要给人背记承天寺夜游,非说是要让大哥哥给自己“检查功课”。
    余靖宁知道她从前是当男儿教养的,这时候策论做的哪怕是下场考院试也能过了,背书这种事儿,哪儿能算是考人功课
    可她还是站在海棠树下开了口“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当初不知是何滋味,现在,却没人敢做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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