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仪微微拧了拧眉,轻叹一声,对华姝姝温声道“我悄悄儿命人请了林太医来,你放心。”
    “是,多谢嫡福晋仁慈。”华姝长长舒了口气,终究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弯下了那曾经永远用力挺着的脊背。
    众人也不过略坐了坐,便要散了。
    敏仪爱怜地理了理翼遥的鬓发,对她轻声道“去看看你阿玛去。”
    那边侍女已经提着一个小巧的掐丝食盒过来,递给了郁青。
    翼遥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侍女已捧了她的斗篷来,敏仪笑着说“这一件藕粉的雪地里看着不好看,前儿得的那一匹葱绿羽缎,我不是命人按遥儿的身量裁成斗篷了吗雪貂皮里子的,最暖和不过了,葱绿的颜色,雪地里也好看。遥儿小丫头嫩着呢,即便这样的颜色搭配,穿着也好看,不像咱们穿了扎眼。”
    “我可不承认我穿了扎眼,我还年轻着呢”宋知欢颇不服气地道。
    敏仪翻了个白眼儿,道“你穿,我给你做”
    “还是算了吧。”宋知欢泄了气,端着茶碗怂唧唧道。
    敏仪忍笑,翼遥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阿娘吃瘪,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待翼遥姿容窈窕地徐徐离去,宋知欢方才与敏仪对视两眼,双双轻叹。
    “弘昀罢了,我只盼着他能长成,他那样的虚弱,便是贝勒爷有心想要扳一扳他的性子,也下不去手啊。弘时倒是个康健的,但若让李氏养着,怕也要与弘昀一个性子了。爷前儿与我说要让弘时从玉芍轩挪出来,我却不忍和她说,如今和玉和弘昀都是这个身子,弘时便是她最大的盼望了,我又怎么和她开这个口呢”
    敏仪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中莹润细腻的白瓷杯盏放下,摇摇头,“爷膝下子嗣不丰,便是佟娘娘也婉转与我说过几次,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各安天命罢了。”宋知欢神情淡淡的,难得正经,竟带上了几分宁馨身上的味道,“总有些东西,是人强求不来的。”
    敏仪神情郁郁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这个,转口道“算了,不提这个了,大过年的让人心里怪闷的。我这儿打明儿开始便要办戏酒了,我知道你不爱这个热闹,能挡的我就给你挡了,若有挡不住的,老规矩,我让遥儿去给你报信儿,就当你回娘家了。”
    宋知欢对敏仪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时光飞逝,转眼京中贵妇淑女们便退下了厚重的冬装,轻薄鲜亮的裙衫再次上身,赏花宴一场场的办,少女们争奇斗艳,各家主母聘选新妇的人选便在这些人中产生了。
    三月里,天气晴爽,四贝勒府中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花木上花朵繁茂,杨柳抽了新嫩的枝条,翼遥作了红墙绿柳图,引得四贝勒与敏仪大加赞赏,夫妻二人同心合力在兄弟朋友、妯娌友人中似有似无地炫耀了起来。
    然后便是翼遥才名广遍京城上层,翼遥偶尔笑道“阿玛额娘如此,翼遥每每觉着心虚,实在怕被人发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敏仪只淡然笑道“天子嫡系,谁敢说你盛名难副”
    不过,三月里,四贝勒府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安氏生了。
    她战战兢兢苟延残喘活了七个月,中途险些早产,到底想多活几日的念头逼着她硬撑着多活了一个月。
    敏仪对此并不在意,只道“她早晚一死,若能给爷与知欢一个康健的孩子,也算是她这一生罪孽中唯一的功德。”
    这话说得凉薄,却又透出多少的辛酸与痛楚来。
    她自然待安氏不薄,从来不曾有所苛待,一应用度都极为丰厚,平日里不曾有过“站规矩”,不曾命安氏端杯打帘地服侍,安氏的日子在整个京中妾室里都算是极好的了。
    偏生总有人打那些歪主意。
    甚至她的孩子险些遭遇了危及生命的苦难,她却不能亲自为儿讨回公道,只能恨恨看着那人仍然于宫中安享荣华富贵,每每亲见,还要恭敬叩首,拜见婆母。
    她恨极了却不能对那人动手,只能向一个小小棋子出气。
    但她有那个耐心,慢慢等着,等着那人尊崇不复,等着那人最大的倚仗过世,等着她的丈夫,她儿的父亲走向那个位置,届时,此仇,再算。
    她一贯是很有耐心的。
    这耐心让她熬过了宫中的漫漫岁月,也会支撑着她走过日后的富贵之都、肮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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