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在一边喊冤枉“不干我事啊,我给了吃的,他就是不要。”

    顾雪洲没办法,“他还是个小娃娃,你和他较什么劲儿,让着他点嘛。”

    “你回来了,你自己带。没见过比他更难缠的小娃娃。”顾伯甩袖走了。

    沐哥儿搂着顾雪洲的脖子,冲顾伯皱鼻子他还不稀罕丑八怪以外的人呢

    沐哥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顾雪洲面前这么乖,大概是假如非要他选一个亲近的话,他宁愿选这个丑八怪,人傻,好糊弄。

    沐哥儿记得其他孩子都是哪来的,就是记不清自己的父母和老家,还记得自己是刚过了四岁生日不久被拐的,今年十岁,余下的就一概不知了。顾雪洲知道沐哥儿今年居然有十岁大吃一惊,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其实是沐哥儿在戏班子里时怕被卖了,故意吃得少让自己挨饿好长得瘦小难看些。

    顾雪洲给他洗了澡,擦上香膏,梳了头发,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补身体,不几日就把一张小脸养的白里透红的,整个人焕然一新般,比以前更玉雪可爱了。沐哥儿也从床底下搬出来睡到了床上,他对顾雪洲的服侍表示很满意,在他依稀朦胧的印象里,即便是他的娘亲待他也没这般亲昵,都是丫鬟陪他睡觉和玩耍,娘亲只在边上微笑着看,也不怎么抱他,只偶尔同他说几句话。

    沐哥儿记得似乎有一次,他扯着娘亲的裙子不放,娘亲不得已才把他抱起来“小讨厌鬼,和我这么亲近做什么亲近你爹爹啊。”娘亲抱着他在房间里踱步打转,轻轻拍着他的背,“沐哥儿啊,我的小可怜哎,你是命不好才托生在我的肚子里。”

    顾雪洲晚上又搂着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顾雪洲讲的口干舌燥这小祖宗还是精神奕奕的,侧卧着,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顾雪洲问他,“怎么了还不想睡觉吗”

    沐哥儿伸出小手在他锁骨上摸了一下,那里有半块露出来的红斑,“这是什么你身上有好多。是生病了吗所以昨天那个大夫在你身上扎针。”

    顾雪洲觉得大抵昨天晚上顾师傅给他治伤又被这小家伙偷偷看到了,“对,我生病了,要慢慢治病。”

    沐哥儿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我可以叫你大哥哥吗”

    顾雪洲心都软了,“可以啊。”

    沐哥儿轻声说“你不要去店里好不好我害怕,那个大夫和老爷爷都好可怕,他们不喜欢我。”

    “别怕,我在的。”顾雪洲心里想着收养孩子的程序,渐渐沉入梦乡了。

    翌日,顾雪洲就和顾伯在院子里商量这件事,没什么好等的,大清早的他索性开门见山说“我想收养沐哥儿。”

    顾伯像是早知如此似的喟然长叹,“你可想好了真的收养孩子可不是你嘴皮子一开一合那么简单的啊。”

    “我知道的,阿伯,我都去官府打听过了。他们正愁被拐的孩子若是联系不到原籍的父母该如何处置,我已经打听过入籍的手续了。”顾雪洲耐心地慢慢说。

    顾伯还是不高兴,“说的倒是容易,要是当个小伙计养着也就算了,看现在的架势是供了个小祖宗,你打算怎么待他莫非还要供他读书举业不成”

    顾雪洲红了下脸,“总要送他去学堂念书的”

    顾伯略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还真是供了个小祖宗。你晓得供个有功名的秀才举人出来得花多少钱吗”

    顾雪洲辩解说“只是让他有书念,若是能行,总不能不让他考吧不行,便在店里做伙计也是个生计。也不是非要他举业有成的。”

    顾伯又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才十八,本来你的条件就不好找媳妇儿,再多个拖累,怎么说亲”

    顾雪洲缄默了须臾,缅怀着什么似的说“阿伯,当年哥哥考上秀才时,爹娘多欣慰啊,还鼓励我要我也多努力可我此生是无缘的了。沐哥儿命途多舛,小小年纪却遭遇诸多恶事,性格乖戾也可理解。这两天,他抱着我喊我大哥哥,我总记起来当年大哥也是这般带着我睡觉的,又温柔又可亲。你说沐哥儿是个累赘,可我对你们来说何尝不是累赘”

    顾伯听得眼眶微热,如何也硬不起心肠了,“现在你是当家老爷了,你既有了决意,还问我做什么”

    顾雪洲明白顾伯这是默认了,正要道谢。

    “我不同意。安之。”顾师傅跨过门槛走过去。

    顾雪洲设想过两位长辈的意见,他觉得顾伯那可能会有些阻碍但顾师傅应当会支持自己的,万万没想到顾师傅会反对,顾师傅又是绝不会害他的。顾雪洲愕然问“为什么”

    “此子险恶。”顾师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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