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眼里的惊诧还未来得及收回, 便反应过来,防备地几步保持距离。

    她跑来那一刻嘴角含笑,眼中的爱意骗不了人,容恒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回到一年多以前, 与紫藤前那个回眸重叠。那一刻他忽然不想清醒, 满心都在骗自己, 觉得她那样的笑是冲着自己的。

    若她真的那样对他笑该多好, 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绝不负她。

    可惜她回神后,立刻冷下脸, 声音冷冰, 毫无温度“世子爷没事不回去读书,站在这里干嘛”

    好端端的穿什么玄色,蓝色穿不出他的样子吗

    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他站在这里碍事吗,她眼里的厌恶近乎赤裸,这眼神刺痛了他,容恒一腔热意被浇灭, 人也清醒过来。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 虽则成亲前确实做的不妥,但这么久了,她怎么也该消气才对, 可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 就十分厌恶他。

    容恒闭眼缓了缓, 自嘲一笑“宋朝夕,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宋朝夕蹙眉, 冷笑一声“薛神医不是你找的宋朝颜那事不是你闹出来的当初是不是你和宋朝颜设计我”

    容恒微顿, 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薛神医那事确实是他理亏,“我那时候脑子糊涂,希望你救宋朝颜,可后来我渐渐清醒,已经没有那样的想法了。”

    宋朝夕可不想听他忏悔,真要忏悔就去书里跟原身忏悔去,若人做错事都可以道歉,那还要监牢要律法做什么原谅容恒不是她的事,她犯不着跟着他啰嗦。

    容恒喉咙漾着苦涩,“宋朝夕,我真后悔”

    他这一年似乎长高了许多,穿衣服褪去少年的纤瘦,肩膀上似乎有了男人的担当。宋朝夕听说,外头许多女子知道顾颜离被休不远了,都来打听想跟容恒结亲,除了有容璟的关系外,跟他本人也脱不了关系。这样貌确实算得上英俊的,只是宋朝夕一直对他有偏见,连带着对他的样貌也不待见。

    如今直勾勾盯着她,欲言又止,眼中的挣扎不是假的。有些东西似乎就要压抑不住,就是宋朝夕这样对感情迟钝的人都未免发现不对。她心头一惊,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又被自己否定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容恒怎么可能喜欢她呢书中容恒对自己的妻子那般绝情,宁愿囚禁妻子也要给宋朝颜治病,如今他不爱宋朝颜,抬了素心做妾就算了,竟然还喜欢上她

    宋朝夕被他痛苦挣扎的眼神怔住了,莫名与他四目相对。

    忽而间,一道极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一袭玄衣的容璟正背手站在不远处,神色冷沉地注视着他们。宋朝夕从未见过容璟这副神色,虽则国公府人人惧怕他,可他对她一向和颜悦色,也十分关心她,因着年岁比她大许多,他的关心总带着保护的意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他的身份地位也给她带来许多荣耀,使得她无论到何处都用看别人的脸色,可以说,自成亲以来,她从没受过一丝委屈。

    可就在这一刻,对上他冷冽的视线,她忽而有些心情复杂。

    水流暗涌,她总觉得他情绪远没有看起来这般平静。

    容恒埋着头,恭敬地行礼,心跟着提起来了。之前父亲似乎就猜疑他,可那时候他还不知收敛,今日他一时雀跃,差点就要抱住她了。虽然没有酿成大错,可他的心思却已经瞒不住,面对父亲总有难言的心虚和愧疚。他从小就怕容璟,说话都不敢大声,时至今日,他反而松了口气,以后再无需受这感情的煎熬了,毕竟父亲知晓后,他就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父亲,儿子只是跟母亲说几句话。”

    “什么话需要离这般近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母亲比你小岁数,避嫌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容璟毫不客气地训斥,让宋朝夕心情有些复杂,这人平时很少发脾气,怎么忽而间这般严肃,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差点认错而已。

    容恒头埋得低低的,半晌才哑声道“是儿子僭越了。”

    他说完,竟再也说不出认错的话。其实说什么呢,说多错多,这府中有这么多暗卫,父亲什么查不出来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罢了。

    青竹站在不远处,有些焦急地看向他们,梁十一也守在一旁,青竹忍不住就问“国公爷不会迁怒夫人吧实则夫人也没做什么,就是认错人罢了。”

    梁十一心头一叹,他家主子本就有所猜疑,夫人认错谁不好,竟然要认错世子爷。

    再说世子爷和国公爷的背影都认不出,国公爷只怕听了会更气的。

    不过这事说到底都要闹一次,总比夫妻互相猜忌,却不说开的好。

    容璟想到方才他从游廊过来,远远看到宋朝夕巧笑嫣然,像是要上去捂住容恒的眼,却又忽然停住了。那一刻他怒火恒生,有什么情绪就要控制不住,他已经不少少年了,在他这半生中,除去年幼时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已经很多年没有生气成这样。

    可那人是他儿子,他再生气也不至于失了体统,年岁渐长的人若是发脾气都显得有些无奈,他不希望露出那样一面。他依旧克制,却无法忍耐她对别人那般笑。

    容璟压低声音,冷声道“你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后面来了。”

    容恒一怔,讶异于父亲竟说得如此直白,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了。

    等他走,宋朝夕才盯着容璟冷沉的脸色,疾步跟在他身后,“爷,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她可不是那种放任误会置之不理的人,再说容恒根本不算什么,她也没有像书中那样嫁给容恒,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这样生气实在是没道理的。

    “爷你走慢点,我跟不上,”宋朝夕跟他进了房间,她关上门,便见他面色沉沉走到屋中,拿起佩剑,宋朝夕一愣,他该不会想不开去教训容恒吧这人一声不吭拿剑,实在有些吓人。

    她挡在他面前,盯着他不让他走,“说清楚再走,我可不喜欢就这么不清不白被人误会。”

    容璟阖了阖眼,有些头疼,“你想说什么”

    宋朝夕想了想如实道“我刚才远远看到他站在树下,树挡住了他部分身形,我见他穿着玄衣,以为他是你,就过去想吓吓你,谁知他忽然转过身,我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他怕我摔倒想拉我一把,被我避开了,这事说起来也没什么。”

    容璟想到顾颜信中所提,她说宋朝夕早在成亲前便和容恒心意相通。他其实是不信顾颜的,内宅女子的手段无非那些,顾颜此举只怕是为了挑拨。只是他无法否认,看到那些话,他依旧是愤怒的。

    从前他出于信任,并未让梁十一调查过她的事,却不曾想,她和容恒成亲前便认识。

    “你们没什么,他会那样看着你”他已经很克制了,推开她要走,宋朝夕却不让。她拉着他的胳膊,她从前有孕时,他总是小心翼翼不碰到她的肚子,养成了习惯,一时难以改掉,看她离得近,不敢用力,总怕伤到她。

    宋朝夕有些无奈,“我真的是认错人了,他最近好像长高了,穿着玄色衣服,乍一看跟你有几分相似,我真的以为他是你,想过去吓吓你而已。”

    这话却莫名惹怒了他,他脸色平静,心头却一点不平。他沉着脸把她推到槅扇边,让她后背抵在槅扇上,人呼吸也是一滞。

    容璟气势逼人,声音有点冷“你连他长高了都记得,你竟然把他认成我”

    宋朝夕莫名有些心虚,她也不是故意知道容恒长高,只是方才站在他面前才发现的而已。她也不是故意认错,就当她怀孕后脑子便笨了不行吗可容璟这样的态度真是有些伤到她了,他竟然怀疑她喜欢容恒她宋朝夕就那么没眼光说到底,他今日的怒火着实奇怪,即便她犯了错,他也不敢这样无由来一通。

    倒像是在吃醋。

    宋朝夕莫名有些复杂,容璟不会真的在吃醋吧成亲以来,他一直很克制,他年岁比她大,给予她滴水不漏的关心和爱护,可二人这般相处似乎总少了一些,除了床笫之间,他对她从未有毛头小子那样的迷恋和占有,感情温润之余,似乎少了些激烈的情绪。以至于他们虽则是京中夫妇的典范,也从不怀疑彼此,她却很少有身为女人的自豪感。

    那种看着男人为自己迷恋疯狂的满足。

    可她深知,他们之间注定如此,他这年纪肯定不能如十几二十岁的男子那般,对女子的爱意都是新鲜的。他从前有别人,这些她都是知晓的,有时候她也怀疑,他是否在别人身上挥洒过过多的爱意,以至于到她这里,一切都不新鲜,是以他难以像第一次那般去爱别人。

    她从不是爱多想的人,她也没觉得这些是事。

    只是难免有些遗憾。

    而今,她竟然看到他这样失态,眼前的他虽则尽力压制,却还是难言怒气。这样的他让她心头那一丝遗憾也被补缺了。

    宋朝夕被他抵在槅扇上,离得近,她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以前她以为他喜欢熏香,后来才发现他是为了掩盖血味,所以每次回来身上都是香的。只是这些他从不让她知道。

    想到他对她的好,宋朝夕莫名勾了勾唇,手抵在他胸口,软声道“把他认成你,是我的错。但你若认为我时刻观察他的身量,那我真是冤枉的。我只是方才站在他一侧,发现要仰头看他,这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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