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野猫不停的叫唤,在寂静夜幕中显得尤为尖锐可怖。
她非常讨厌那只野猫,讨厌到会随着它乱叫的频率,用指甲去狠狠刮弄自己的手腕,直到青筋被刮的泛红才停下自虐的手。
但这一回,时鹿没有。她仅仅是睡不着坐起来,紧眉靠在床头,从柜子底部取出一本名叫知音的女性杂志来开始消磨时间,这书是她某天打扫卫生时,从床板下面偶然发现的。
是一本好多年前的旧书,封面是一个只穿内衣的火辣美女,估计是曾经住过这里的租客遗留下来的东西。
故事颇多,什么艳星上位,狗血豪门婚恋史,纯情妹妹变坏记简而言之是一本有些年代的色情刊物。
时鹿囫囵看了一篇,有很多描写她压根就看不明白,不过勉强能从字里行间体会一点污秽的画面意思,她心底漫着一层异样。
看完将书扔在一旁,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几圈,安静下来双手托住脸,望着紧闭的房门。
鬼使神差地,她赤脚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白开,端着水跑到客厅的窗边。
依旧习惯性的朝窗下看了一眼,那只扰她清梦的白猫在草丛里一窜而过,时鹿眼底染上厌弃,猫窜过再无踪影,可是路对边长廊椅上的一幕陡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男子,准确来说是一名潦倒的乞丐。
时鹿眼睁睁看他对着小区垃圾桶弯下腰,然后迈着晃悠悠的步子,往不远处的长椅上一躺,接着就不动了。
灌木枝叶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上半身,但这个男子似乎有着一双特别笔直且长的腿。
时鹿心跳有点加速,不过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望见月色照耀下,他大腿边上的一截泛着银白闪光的铁链子。
躺姿跟白天那个匆匆一瞥的人,形象重叠。
时鹿沉静的脸蛋隐没在漆黑天宇下,外面路灯的光打在上面,半明半昧,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毫无征兆地,她突然笑了起来
捂着心口,笑声毫不掩饰,大笑完后又突然沉默,眼底染上古怪的怜悯。
他可真像是,脏兮兮的宛如臭水沟老鼠一般的货色。
生物钟的作用下,即便昨夜几乎到三点才勉强睡去,这天时鹿仍早早睁开了眼。
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边,看一看昨夜那个可怜的乞丐男子还在不在。
跟昨晚一样,时鹿朝窗外探出半个身子,视线缓缓落在那双笔直长腿上,呼,还在。
时鹿战栗的心陡然松弛下来,顺带呼出一口紧张的憋气。
那把椅子隔的稍远,看不太清楚上半身,只能看清腰部以下的画面,那个来路不明的脏乞丐,明明是侧着身蜷缩着睡的,小腿居然还能稳稳搭在长椅的扶手上。
虽然不知道这样子睡一夜会不会后背骨节错位,但是时鹿知道,他一定觉得冷,即便套着一件棉衣,这样的清晨雾气,枝头露水也够他冻的。
不过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昨天天变成那样,居然愣是没下一滴雨,不然,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
时鹿不清楚自己突然涌上心头的这股莫名情绪究竟是什么,或许潜意识里,她嗅到了一股名为同类的味道。
但是这个可怜的乞丐男子,似乎又比自己过得,还要惨上一万倍。
时鹿将身子从窗外缩回来,突然跑到阳台,取下那条刚刚洗完晾干没多久的毛毯,一刻没耽搁地,飞快冲到楼下。
下楼时还穿着睡衣背心,黑色短裤,清晨的雾气冻得她直哆嗦,但她依旧跑的飞快。
慢慢凑到长椅前,终于能近距离看一眼他了,不出时鹿的意料,他果真又脏又臭,男人看起来很精瘦,但是他个子很高,棉衣帽子遮住了的那张脸,一定是见不得人。
时鹿抱着一张毛毯,定定俯视着这个蜷缩成一团的男人,雾气使得她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但是她心底却奇异般的觉得欣喜欢愉,涌上心尖的是一阵奇异的快感。
小区保洁正在清理垃圾桶的杂物,一回头发现一个看起来还相当稚嫩的小姑娘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椅子上的人在看。
小姑娘看上去很白净,充其量只有一米六,模样十分的精巧,椅子上躺着的应该是个社会男青年,看着邋里邋遢的,不像什么正经人。
保洁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妈,不理解现在小孩子的想法,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