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华晟理智尚存,不敢骂她,盯住她身边的少年“这位小兄弟是哪家少爷蹴鞠踢得这样好,可否取下面具,让我等瞻仰真容”

    少年冷冷拒绝“不行。”

    华晟同旁人笑道“大白天的还戴着面具,想必定是个丑八怪,不敢让人瞧”

    众人哄笑。

    令窈皱眉。

    华晟大摇大摆从令窈面前走过,丢下一句“亏得你肯跟个丑八怪来往,赢了我又能怎样,他丑成这样,你也不嫌丢脸,啧。”

    令窈踢中他膝盖骨,踢完一边,又快速踢另一边,力道狠重,踢完就跑,牵住少年往前奔。

    身后的喧闹抛之脑后,华晟的叫骂声和郑家随从的呼喊声全被掷进风里。

    “别听他胡说,你才不是丑八怪。”她边跑边安慰他,语气认真“况且人的相貌并不能决定一切,生得好看或许能讨人喜欢,但要令人心悦诚服,只能靠聪明才智。交心凭心,不凭容貌。”

    “嗯。”

    “你日日戴面具,每日换一张,日日有不同的脸,多好玩。”

    “嗯。”

    令窈停下来,狐疑他怎么就只说一个字,莫不是此刻躲在面具后面流泪

    他年纪尚轻,遭逢巨变,被人戳中痛处,伤心流泪也是情理之中。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也许她说的越多,他越觉得伤心,倒不如请他吃茶。

    穆辰良一颗心跳得极快。

    七月初的太阳,耀眼灼热。

    他被人牵在手里,耳边一句句温言软语递进去,直达心底。

    小姑娘肌肤胜雪,双颊被光照亮,仿若晕红桃花瓣,她踮起脚仰面对他,一只手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具边缘摩挲。

    她说“你莫要难过,只要你在临安一日,我日日请你吃茶,可好”

    怎能不好。

    他好得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

    原来藏在面具后的好处如此多。

    她不骂他了,也不嫌他了,她甚至会说好话安慰他。

    穆辰良痴痴问“你说交心凭心,我若用心,你能同我交心吗”

    “知心人难求,若你知心,我定能同你交心。”

    “一言为定。”

    至黄昏,两人在城门口告别。

    穆辰良反复确认下次吃茶的日子,令窈笑道“你再问,我就不去了。”

    穆辰良立马闭嘴。

    郑嘉木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催促“四妹妹你快些上来,我们该回府了。”

    令窈将鸳鸯花灯还给穆辰良“待你找好下榻的地方,记得写信告诉我,若你找不到心仪的屋宅,我可以请我家里人替你找。”

    她握过的灯柄仍然残余体温,穆辰良提着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郑家的马车离去。

    直到郑家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穆辰良仍未离去。

    这一天,过得太快,如梦一般。

    三七现身“少爷,有两个人跟着你,已经被我打晕。”

    穆辰良取下面具,恢复素日贵公子的倨傲张扬姿态,俊美眉眼透出冷漠“谁家的人”

    “好像是城西华家。”

    穆辰良冷嗤,眸中笑意未达眼底“定是他家大少爷不甘心输给我,所以才派人尾随。”

    三七忍不住笑起来“不自量力。”

    穆辰良抚摸面具,语气淡淡的“他还说我丑八怪。”

    三七一愣,急忙安抚“华家大少爷不长眼”

    话未说完,他望见穆辰良面上闪过一抹愉悦的笑意,似乎想到什么开心事,低喃“其实被人喊丑八怪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得到她的安抚。”

    三七以为自己看错,还要再看,穆辰良已经往前走。

    三七跟上去“少爷”

    穆辰良“速速找一处合适的院子买下来。”

    “啊”

    “以后,在郑府时,我是穆家少爷,但在外面时,我就是名不见经传的丑八怪。”

    三七凝噎。

    丑八怪少爷怕不是疯了吧

    华府。

    随从战战兢兢将跟丢的事一禀,华晟果然大发雷霆。

    “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华家大老爷正好进门来,听见这句,问“你又让他们去做什么坏事了”

    华晟掩声“没什么,找个人而已。”

    华家大老爷“你找人作甚定是要滋事”

    华晟解释“人我又没找到,就算想滋事,也没办法啊。”

    华家大老爷拍他脑袋“最好如此,否则被我知道,你又闯了什么大祸,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华晟赔笑。

    就算他华晟寻到人痛揍一顿,又能怎样。他忌惮一个郑令窈,难道还要怕一个外乡来的小子吗

    一月后。

    华家大老爷接到文书,华家再次被弹劾。

    主导这次弹劾的人,不是朝中言官,而是穆家的人。

    此次弹劾的罪名不重,旨在提醒华家谨言慎行。

    华家大老爷吓得魂飞魄散。

    他一个小小的华家,出了临安无人听闻,怎么会得罪穆家这尊大佛

    八月末,又是一年鸣秋之宴在即,南康泽的帖子送进碧纱馆。

    书信上并无过多言辞,只问了一句“准否”

    令窈写下一个大大的“准”。

    鬓鸦在旁边笑“只是不让他家办去年的鸣秋之宴而已,又没说不让办今年的,南世子何必巴巴地写信来问。”

    令窈将信用红蜡封好“他这叫谨慎。”

    鬓鸦接了信,见她乔装打扮完毕,问“又要溜出去吃茶”

    令窈挑双碧色的云履换上“什么叫溜出去我这叫光明正大赴约。”

    鬓鸦不再多言,叮嘱“早些回来,莫要贪吃。”

    郑嘉木已经在后门等候,一见令窈来,就说“这次你自己去罢,我要和李太医一起,去替城东的乞丐看病。”他想起什么,又道“替我带只卤肘子,不,两只。”

    令窈扶着他的手上马车“两只卤肘子哪够我的四哥哥吃四只才够。”

    郑嘉木嘻嘻傻笑“那就拜托四妹妹了。”

    自从上次重逢吃茶后,他们之后又聚过三四次。郑嘉木也去过一次,同他们吃吃喝喝,玩得开心。

    郑嘉木去的那次,特意要求拜访穆辰良在临安置办的宅子。

    穆辰良为自己编造另一个身份,滴水不漏。郑嘉木去过后,放下戒心,甚至愿意同戴面具的穆辰良亲近。

    郑嘉木最是心善,听说穆辰良伤了脸,总想着替他医治。又怜惜他孤身一人在外,偶尔送东西过去问候。

    “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虽本家不在临安,但我们不能失礼,你找机会请他过府做客,祖母那边,我来说。”

    令窈应下“好,我今日便同他说。”

    郑嘉木思虑周全“他若不想来,你也别逼他,他况景艰难,不愿过府拜访也是理所应当。”

    待令窈见到穿青衣戴面具假扮他人的穆辰良,将郑嘉木的话一一转述,穆辰良为难“多谢你和你四哥的好意,只是我暂时不方便过府拜访。”

    令窈及时打住“那就以后再说。”

    两人同之前那般吃喝,令窈提起鸣秋之宴,想要找人同她一队打马球“前年是我家先生与我一起,本想今年央他和我同去,可他那几日有事外出,九月底才回来。”

    孟铎下月要外出的事,穆辰良早就知道,他毫不犹豫“我陪你同去,我在家中时经常与人赛马球。”

    令窈抿抿嘴,一双盯在他的面具上,不敢立刻应下。

    参宴者众多,其中不乏口无遮掩的纨绔子弟,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外乡人,定会受欺负。她总不能将他系在腰上时时刻刻护着。

    穆辰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担心他骑术不佳,丢她的脸面,急忙道“你带我去,绝对不会后悔,我定会为你赢得头筹。”

    令窈笑“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令窈欲言又止,半晌,小声说“我担心别人嘲笑你。”

    声音太轻,穆辰良没听清楚“什么”

    令窈摆手“没什么。”

    夜里回到郑府。

    令窈将心中苦恼同孟铎诉说,孟铎道“他若因为自己被人嘲笑而疏远你,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令窈也是这样想的,她虽清楚,但心中仍然有些不舍。

    这几个月来,她因为穆辰良来郑府的事,时常忧虑,忽然一个空青冒出来,同她吃茶又为她出谋划策,他的法子很好用,穆辰良不再靠近她。

    空青与她年纪相仿,她从来没见过像他那般傻乎乎的人。刚开始她怀疑他是否另有目的,或许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后来不再质疑,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分得清。

    “他毁了相貌,着实可怜。”令窈叹口气,悲天悯人“先生你不知道,每次我安慰他,他都会无声哭泣,虽然没有哭声,但身体颤抖成那样,不是哭难道是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子也爱哭。”

    孟铎“世间多愁善感之人,有男有女,男子掉眼泪并不稀奇。”

    令窈见他收拾书匣“先生,你这次出门,会按时回府吗”

    孟铎笑着说“会。”

    令窈努努嘴,趴在案边看他“先生,你到底去哪怎么每年都要出门一趟”

    孟铎不答。

    摘星楼。

    穆辰良兴致勃勃,为鸣秋之宴做足准备。

    三七担忧问“少爷,万一你露陷被人认出来”

    穆辰良胸有成竹“绝对不会,我就陪她打场马球,不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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