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相却已呼之欲出。

    任泽冷哼一声,“白瞎了这个名儿。”

    方正方正,为人既不端方,行事也不正直,哪里配叫

    吕楠当天就被放回去了。

    不过两个时辰,他就足足写了厚厚一沓纸,不仅解释了各处地理人文,将出处和参考都标的清清楚楚,还有情节设定上的考量,以及对几位重要角色性格设置的缘由,无一疏漏。

    看过之后,晏骄不由感慨道“入错了行啊。”

    这样的人考什么科举啊,要是早跟临泉似的看开点,没准儿几年前就成了扬名天下的大家每年光卖话本、拍戏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可话说回来,常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每年多少人挤破头的在科举的独木桥上拼杀那可真是宁肯死在桥上也不肯另寻他路。

    别说封建社会,哪怕到了现代社会,报考人数年年见长的公务员考试不也是这么个道理

    吕楠留下一摞写作感想走了,剩下方正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对着白纸抱头流汗。

    他写不出来。

    午饭的时候方家就打发人来问了一回,卫蓝说要留他配合调查;

    晚饭时方家管家亲自来了,卫蓝没见;

    第二天管家又来了,第三天,方家爹妈亲自过来,卫蓝还是不见。

    纸包不住火,当日吕楠和方正前后脚进衙门好些人都看见了的,而半日后吕楠顺利离开,也有人瞧见。

    那么方正为什么不能走

    苦于没有娱乐久矣的培安县短短几天内再次沸腾,那些原本指天誓日的说绝对是吕楠抄袭的人好像一瞬间就转了口风,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方正是如何的衣冠禽兽,如何当面人背面鬼,甚至是如何抄袭。

    他们讲的非常详细,仿佛对方就是当着自己的面作案一样,大概已经忘了,前几天,他们也是这样辱骂吕楠的。

    就连曾经甘愿拍着胸膛为方正的人品担保的书生们,也如同集体唤了失忆症和失语症一样,绝口不提早前的承诺。

    这几天冯飞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四处堵张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能把知道的说出来,奈何对方犹如河蚌转世,嘴巴紧得很。

    但谁都没想到,短短四天下来,外界舆论竟来了个大转换,原本的受害者成了施害者,眼见着方正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张鸢身上的防备肉眼可见的弱了。

    第六日晚饭时,冯飞与张鸢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内对坐,默默地咀嚼着口中的葱油面。

    附近几个州县百姓喜食面食,而葱油面是最便宜最常见的一种。

    待将碗中面汤一滴不漏的喝完之后,张鸢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

    “方家,县太爷真的会扳倒方家吗”

    冯飞注意到他问的是方家,而非方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担忧怕被方家报复。

    虽然他很想安慰对方,说着假话糊弄着把差事办完,但良心还是促使他实话实说,“如今毕竟没有连坐之刑。”

    言外之意,案子是方正自己犯下的,方家二老顶了天也就是包庇纵容,甚至还可能什么事儿没有。

    张鸢果然紧张起来,两只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安的互掐。

    冯飞忙道“不过你也不必怕,如今的县太爷是个负责的好官,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方家还敢翻了天去再说,方家这几年如此张扬,就是仗着出了个秀才罢了,方正一倒,众叛亲离,还有什么可怕的”

    话糙理不糙,张鸢细细琢磨一回,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他叫了一碗浊酒,闭着眼灌下去给自己壮胆,“走吧”

    见了卫蓝之后,张鸢先老老实实的磕了两个头,也不必对方细问便主动说了。

    “草民自知理亏,今日便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好歹求个心安。”

    “其实三月底的一日,草民外出归来,曾亲耳听到方正与吕楠在房中谈论此事。虽然没听到开头,但当时方正明明白白的夸吕楠写得好,说要找人念给母亲听,又说日后若有机会,必要刊刻出来贩卖等等因草民怕扫了他们的幸,只略听了一回就走了。”

    一开始他说起来还磕磕绊绊的,等到了后面,语速不自觉加快,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草民这几日虽然没开口,可心里实在不好受”

    “读书正身立心明志,可如今草民却连说明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张鸢哽咽道“草民有错草民自知天分有限,可真的想读书下头还有六个弟妹,爹娘只靠那点薄田,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哪里有闲钱供草民读书若非方正数次慷慨解囊,草民连考场都进不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方正就好比救了草民的命草民哪里能返过去帮人告他”

    “可他又确实做错了”

    卫蓝任他哭了一阵,估摸着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这才问道“此事只有你知道”

    张鸢胡乱擦了擦脸,想了一回又不大确定的说“也未必。因为那个小院共有一正房两厢房三间屋子,两人一间,除了草民和吕楠之外另有四人,他们素日惯爱往方正跟前凑,那日方正过去,他们未必无动于衷。况且离得那么近,要说一个字也没听见,却也不大可能。”

    卫蓝叹道“错不在你。”

    张鸢愣了下,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也是唏嘘。

    张鸢虽知情不报,但他确实有苦衷,任何一个人遇到那种情况也会挣扎犹豫若检举方正,是为不忠不义;可若隐瞒事实,却又对不起自己的良知和长久以来的圣人教诲。

    如今虽然有些晚了,到底还能赶得上。

    反倒是一样寄居方家的其他人,且不说很可能明知真相却视而不见,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对吕楠落井下石,后来方正失势,他们却又墙头草一样急着跟方正划清界限,转而诋毁起昔日恩人来。

    如此首鼠两端见利忘义之辈,着实令人作呕。

    任泽斥道“如今还是白身就能这样颠倒是非趋利避害,若来日得了势,还不反了天必行欺上瞒下之举若侥幸为官,必然横行无忌中饱私囊,富贵则淫、威武则屈,哪里还敢指望他们办实事”

    见他气急,众人纷纷出言劝慰,卫蓝更亲自替他斟茶倒水。

    “且消消气,为这些人气坏了倒不值当的。”

    “我气什么”他冷笑道,依旧是牙尖嘴利,“左右又不是我做官。”

    见众人皆眼带笑意,面露纵容,任泽也只好将剩下半肚子话咽下去,低头闷闷的吃茶,只是耳朵尖微微有些泛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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