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偶然间发现一个老乞丐十分面熟”

    他是打算顺道回凉州看一眼的,或许花几两银子再尝一尝旧日印象深刻的肉包,却不曾想对方先一步在异地沦为乞丐。

    这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所以他直接就把人留住了,谁知接下来几天慢慢问出的真相,却令人震惊。

    “天佑四年七月,凉州三人死亡,据说是有人意图谋害当地官员,结果前去帮忙的下人误食有毒食物。是苏墨干的”晏骄问道。

    临泉道“不错。他是后来才听衙役坦白,说当时有几位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来凉州打猎。”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如同一阵薄雾,飘飘荡荡,最后两个字自舌尖吐出,尤其绵长。

    “打猎”庞牧疑惑道,“据我所知,凉州一马平川皆是平原,连小山丘都少有,哪里有野物可猎”

    临泉忽然低低的笑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笑声中却无一丝温度,在只有几点烛光照亮的夜色下分外诡异。

    一阵邪风拔地而起,吹得晏骄和庞牧齐齐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入四肢百骸,好像把全身的血液也一并冻住了。

    没有野物,但是有人

    见他们如此表情,临泉这才收了笑,“那年知州大人亲自下访,说要挑选一批清俊的少男少女充当门脸儿,去随他伺候贵人。若是伺候的好了,或许就能被带去京城。除此之外,每个去的人家中还能得十两白银。”

    “那老汉所在的村子十分偏僻荒凉,土地也贫瘠,百姓们每年缴纳租子和赋税之后就不剩什么了,日子过的很紧吧。对绝大部分百姓而言,十两白银可能是一辈子都攒不出来的巨款。”

    “报名的人很多,但筛选十分严苛,最后被选中的仅有三人,其中就有那老汉的孙女。说来也怪,被选中的那三人家中俱都人口凋零。”

    “三个孩子送上去之后,家人不由十分期盼,希望他们能就此得了贵人赏识,往后有个好前程。然而几天过后,衙门的人便来将他们的美梦打得粉碎,说大人仁厚,看被选上去的三人勤快能干,赏赐他们美食佳肴,却不曾料到其中有贼人下毒,三人都死了”

    “又听闻京中贵人十分怜悯,愿意将他们三家都带去京城生活,以作补偿。众人悲喜交加,想着在本地已无牵无挂,又没个奔头,倒也愿意。可不曾想,半路负责护送的衙役们突然拔刀相向”

    那老汉茫然无措,当即颤巍巍跪下磕头,苦苦哀求那举刀的衙役叫自己死个明白。

    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这把年纪,看着着实可怜。那几名衙役本就怕惹了报应而不愿手上沾血,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将事情原委说了,“老丈,您老莫怪,兄弟们也是没法子,你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冤有头债有主,来日你们做了鬼便去京中找那什么苏公子,人家是太傅的孙子,不比咱们命贱”

    凉州既无好山好水,也无有趣人文,更没有任何代表性的支柱产业繁荣经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州城一座。去到那里的官员若无过人本事,政绩考核很难得优,升迁艰难,只能慢慢苦熬。

    以苏公子为首的几人自京城远道而来,凉州知州惶恐又惊喜,觉得可能是老天垂怜才送了这上门的机会。

    然而很快的,他就惊恐的发觉这恐怕不是什么机会,而是厄运。因为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招待,这位少爷也始终兴趣缺缺,中间还发了两回脾气。

    要是人根本没来过也就罢了,最多没有指望;然而现在人到了,他却招待不好,待苏公子家去与太傅提起这,这可如何是好

    正一筹莫展之际,与苏墨同行的一人笑嘻嘻提出人猎,登时把凉州知州吓了个魂飞魄散。

    、

    他虽贪图权势富贵,但也只想过巴结、行贿,人命实在太过沉重,因此本能的想拒绝。但对方却威逼利诱,又举了几个如今已顺利升迁的例子,于是本就不那么坚定的抗拒在一夜权衡利弊之后土崩瓦解。

    是啊,左不过几个平头百姓罢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只要自己好好善后,谁知道大不了来日自己飞黄腾达,再好好做些个政绩出来,造福百姓罢。

    于是这父母官儿便亲自精挑细选了三个少年少女,将满脸憧憬的他们送到自己的贵人面前,赔笑的看着三个孩子哭喊着逃跑,看着几个公子哥儿大笑着举起弓箭

    知晓真相的老汉直觉五雷轰顶,原来同意孙女去的自己竟也成了帮凶。

    悲愤交加之际,老汉哭嚎着跳入湍急的河水之中自尽,不曾想却被冲入枯草丛中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便浑浑噩噩行乞至今,直到被意外重逢的临泉认出

    晏骄听后半晌没言语,觉得自己好像都不认识这个世道了似的。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恶人,但每每当她自认已经对这个世界的恶有了深刻的认知时,老天便会玩笑一般将更深重的罪孽推到她面前。

    至少寻常犯罪都事出有因,而苏墨这种他只是一只游荡在人间的恶魔罢了。

    “你把人证带回来了”庞牧问道。

    临泉摇头,“形势尚未明朗之前,我是不会让他进京的。”

    晏骄眉头紧锁的想了半天,“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最好是能让帮凶之一反水来帮我们。”

    就像当年的方梨慧一案,若无秦知县协助,还不知要弄到猴年马月。

    他们这次面对的对手太强大了,如同一张大网,彼此勾连,牢牢守护着肮脏的秘密,如果不能撕开一角,那么这秘密就永无见天日的可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晏骄和庞牧决定先去了解一下苏墨这个人。

    考虑到他在太学读书,两人便请了廖蓁和白熙过来吃饭。

    “苏墨”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廖蓁很聪明,已经在瞬间察觉到什么,谨慎的问“小姑姑,可是他做了什么事么”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晏骄少有的严肃,“但唯独一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

    两个小的活到这么大,哪里经历过这样刺激的事莫名有了种使命感,当即心跳如擂鼓的应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熙大着胆子去夹知了猴,尝试着放到嘴里一嚼,顿时喜出望外的睁大了眼睛,“好吃”

    没想到这虫子外形可怖,滋味竟这样香醇,跟吃了一大口瘦肉似的,太香了。

    他又开开心心吃了几个,这才道“说真的,晏姐姐,其实他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觉得意外的。”

    “为什么”晏骄问道。

    “他这个人,”见小伙伴吃的停不下来,廖蓁也鼓起勇气去拿知了猴,“有些邪气,我们都不跟他说话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太学虽是做学问的地方,但里头却也有天然形成的大大小小几十个圈子

    文臣的,武将的,寒门的,豪门的,刻苦的,混日子的

    廖蓁和白熙等人都属于家世好又刻苦的那种,每天也没什么私心杂念,就是正正经经上学,所处的圈子也大多是这类人。

    按理说,苏墨的祖父乃太傅苏玉暖,虽然年纪大些,但与他们合该是一路人,然而现实情况却截然不同。

    “你也说的太客气了”白熙斜眼看着廖蓁,又点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对晏骄和庞牧说,“他这里有病”

    “怎么说”庞牧问。

    白熙仰着脸想了会儿,“咱们不都想着往好处奔么就算是纨绔子弟吧,也是弄那些花红柳绿的乐事,可他,唉,怎么说呢,就是爱使坏。还不是往先生书囊中丢虫子、灌水这种。啊,我之前还见过他跟几个学生虐杀野狗野猫”

    “太学不是在山上吗好些小动物,也没人要,就算散养的,偶尔同学们还专门去买肉给它们吃。有几回我们也看见苏墨他们引逗小猫小狗,还都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他阴测测的,没想到还挺有心。可是那次我们却亲眼看到他往狗身上泼灯油,然后几个人拿着树枝追着打,小狗嗷嗷叫的,可惨了我本想上前阻止,可几位学兄生怕惹事,就把我拉走了。等回来时,就见他拎着一张血淋淋的狗皮站在那里狂笑,另外几个人在小狗身上放了火,好像疯了似的围着又叫又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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