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应季东西是最好不过了,这种纯天然绿色食品后世少见,多吃点挺好的。

    野菜难免粗拉,难以消化,且里头又加了许多调味料,太小的孩子最好不要碰。晏骄在桌上看了一圈,舀了两勺乳白色的骨头汤,夹了些雪白的鱼肉剃干净鱼刺喂给平安,然后便将小厨房特别给他做的清淡菜品放入碗中。

    平安已经在学着自己吃饭了,木头雕刻的小碗小勺,边边角角都打磨的圆润光滑好似美玉,摔了也不怕。

    他五根手指还不大听使唤,拿勺子跟挥舞爬犁似的艰难,偏胃口又极好,高高鼓起的双颊不住耸动,吃着吃着便不自觉上了手,东西塞到嘴巴里去之后,偶尔还顺便抹个脸什么的

    晏骄看的津津有味,心里的满足几乎要溢出来。

    国公爷却有点心不在焉,两只眼睛不离媳妇儿,总觉得才几天不见,媳妇儿好像更好看了。

    “咳,”他清清嗓子,光明正大的把手放在对方腿上,“你看等会儿咱们干点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闪动着灼热的冲动,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表示想过夫妻生活。

    晏骄也给他看的蠢蠢欲动,故意丢了个飞眼儿,凑过去低声调笑,“都听户主安排。”

    他们才成亲两年,感情一直很好,又都是有需求的年纪,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户主喜的合不拢嘴,点头如啄米,“安排,安排,这就安排”

    两人心里存了事儿,吃饭分外麻利,结果正当户主摩拳擦掌准备亲自安排时,知道他们用完饭的管家就紧赶着进来报信儿,“老爷,夫人,郭先生和卫大人那头都来信儿了。”

    因自家女主人就是仵作出身,连带着大家对仵作也都高看一眼,不管是哪位俱都尊称一句“先生”。

    那郭先生便是当初从平安县衙带出来的,之前一直在峻宁府任职,不过自家夫人貌似从去年就开始活动,开了调令叫他入京,如今总算来了。

    老管家认认真真的说完,一抬头却发现两位主子的表情不大对。、

    “老奴是说错什么了吗”他茫然道。

    庞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最终百种思绪全都化为一声长叹,“信呢”

    他娘的安排啊

    晏骄扭过头去憋笑。

    郭仵作的信没什么稀奇,就是报个平安,说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驿站,明儿就能进城。

    倒是卫蓝的书信有些意思

    “展信安,勿念民风淳朴,官吏机敏,奈何大约尽数羸弱,与子澈到后一人未见如此种种,倒也遂意,尽可大展拳脚改天换地”

    在翰林院熬了三年之后,卫蓝终于得了培安县令一职,年后便上任去了。

    廖无言平时对任泽不咸不淡,可真遇到事儿了还是惜才,这次就直接把他派给卫蓝当幕僚。

    若照任泽素来阴郁内敛的性子,廖无言还真做好了被回绝的准备,谁知对方竟一反常态,顺顺利利的应承下来,还带着几分感激的道了谢,倒叫他略吃了一惊。

    培安县位于望燕台西南,直线距离不过九百里,但实际上走起来却远不止这些。走官道坐马车尚需一月,若是走民道,那就更慢了。

    两位知己分别数年后再次相遇,激动欣喜难以言表,现在又能一同外地赴任,施展平生所学,恨不得连头发丝儿里都透出快意。

    卫蓝自不必说,就连任泽身上都沁出人气儿,好像被残酷的生活磋磨了这么些年后,这个人终于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两人经历不同,性格各异,但都是一般无二的好相貌、温润脾性,在庞牧这一圈儿里人缘一直好得很。

    临走之前,上到庞牧之母岳夫人,下到大厨房里的小丫头和厨娘们,俱都万分不舍。好些人连夜赶制衣裳,又大包小裹的弄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硬是塞了满满一车,接力似的送出去十多里地才回来。

    饶是这么着,众人还难掩担忧,这个怕冻着,那个怕饿着,觉得那两位先生如此光风霁月温柔似水,又都是斯文读书人,骤然去了外地肯定会受人欺负

    晏骄听了就想翻个白眼。

    欺负是肯定的,但谁欺负谁尚未可知。

    且不说卫蓝自己就是社会底层爬出来的,那任泽可是结结实实青楼楚馆里长大的主儿,见过的肮脏龌龊阴谋算计比谁不多当年为了给心上人求个清白,他硬是把圣人、天下读书人和自己都算计进去了,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活着回来这份心机和狠劲儿就少有人能出其右。

    这么两个天生的小狐狸又被廖无言那厮调教数年他们不把外头的人卖了换银子就谢天谢地吧。

    真要祈祷,也该给当地那些老油子祈祷吧

    事实证明,定国公当真意志坚定韧性十足,说要今天安排绝对不拖到明天,等熬夜写完了回信、给归来的老太太请了安、哄睡儿子之后,就毅然决然的亲自安排上了。

    是夜棋逢对手战况激烈,被翻红浪,引得好一番烛火摇动、窗影摇曳,那真材实料的雕花大木床吱嘎噶响了半夜有余,可谓天地为之色变。

    两人蜜里调油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谷雨祭祀后,庞牧又巴巴儿带着儿子在城门口迎接,都把前面太后的凤驾给惊动了。

    “瞧瞧这着急的,”太后叫了这一家子上前,又笑眯眯逗了逗白嫩嫩的平安,见晏骄脸红红,还趣道,“你们年纪轻,又是这样的情分,是好事。得了,哀家也不留人了,你们这就去吧,可怜见的,平日里东奔西走聚少离多的,去吧,去吧。”

    同样跟着去祭祀的岳夫人悄悄给晏骄使了个眼色,又笑着对太后谢恩,“都是您慈善。”

    太后肯体谅就是脸面,推辞反倒矫情,晏骄大大方方谢了恩,果然光明正大的早退了。

    先钻到自家马车里褪了外头礼服,骤然轻松下来的晏骄长长地吐了口气,隔着车帘子问庞牧,“这就回去吗”

    “你要是不累的话,咱们先在外头听听戏,叫几样新鲜菜蔬,松快松快,约莫宫中宴会散了之后正好去接了娘一起家去。”庞牧学着擦肩而过的百姓那样,将儿子扛在肩头,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那就去听戏。”换了一身玫瑰紫常服的晏骄一锤定音。

    太后主持的祭祀声势浩大,参与的命妇皆在三品以上,众人昨儿一直忙活到夜里,又在城外御水山庄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才回来,她早就歇好了。

    京城内什么玩意儿都不缺,竞争也格外激烈,各大商家都绞尽脑汁的想着新鲜花样吸引人。

    庞牧找的这家戏园子月前才引了一个西域乐团进来,演奏的曲子与大禄朝原本风靡的缠绵之音截然不同,乃是京中独一份儿,一时客似云来,好不得意。

    其实他们这一大家子都欣赏不大来特别细腻的东西,这西域乐曲欢快热烈,由里到外透着一股鲜活,倒是和脾胃。

    平安还小呢,压根儿不懂好坏,只是有爹娘陪着,有好吃的吃着就高兴了,一路上叽哩哇啦说些谁也听不懂的婴儿语,兴致丝毫不亚于双亲。

    难得欢乐时光,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好不惬意,正琢磨晌午吃什么呢,却听外头忽然一阵骚乱,几声尖叫骤然炸起

    “打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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